因为时差原因,安雅第二天五点多就起来了,索性在院子里转转。
走到大门口,安雅探着身子往外看,蒙蒙亮的街道上,对面倒是还有几家商店,看不清是卖什么的,只看见有一家仿佛写着super market。这时候保安大叔从值班岗亭出来搭话了:“想出去逛逛?”安雅点点头。
“不安全。”大叔说。
“去对面商店也不行么?”安雅好奇。
“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别看那些人吃了草跟喝醉了一样软趴趴的,没钱买草的人瘾上来了可是疯的很的。他们不论男女老少,大部分都上瘾了,没救了。”保安大叔补充道。安雅听了也直摇头。
大概因为脑子醒得太早,又溜达了半天,安雅肚子已经咕哩咕噜抗议了起来。赶紧回到宿舍换了制服,做好工作的准备,这时室友夏姐姐也已经洗漱完毕了,两人便一起来到了小食堂。
“昨天晚上那顿饭没有代表性,是迎新特餐,我们平时可不这样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在去食堂的路上,夏姐姐先给安雅打起了预防针。
果然,早餐只有当地的一种烤饼配牛奶,食堂阿姨特别待遇给大家额外熬了个白粥,但是咸菜限量供应,据说昨天大家搬来的箱子里,就有一整箱是咸菜。咸菜,辣椒酱和泡面,在这里最抢手的三种食物。
老员工们第一时间去盛了白粥和咸菜,安雅他们几个新来的,倒是觉得烤饼和牛奶的搭配很新鲜,也很香甜,重点是,吃起来也很方便。
吃完早饭,大家分头到自己岗位工作。安雅这几天的任务是熟悉自己的工作内容,安雅主要负责陪同驻地武官,参与一些谈判的翻译和记录工作,并在指定区域内,陪同商务负责同事,去各当地华资企业进行定期访问。
安雅现在的任务,就是对着电脑资料,记熟相关联系人的脸,称呼和职务。
这对于天生有点脸盲的安雅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所幸前一任的同事,还用批注在旁边加了一些备注,什么“笑起来像忍者神龟,但是声音很尖利,发er音还会故意拖长。”还有“身材比例像叮当猫,还喜欢揣手,总感觉随时会掏出个竹蜻蜓来飞走掉。”或者是:“0-o两只眼睛不一样大”。这些备注可帮了安雅大忙了。
就这样几天时间过去了。安雅他们也算是发现了,食堂的手抓饭只出现了那么一次,因为据说要用专门的印度香米不好买。基本上每天三顿饭就是当地的大饼配一切,大家开始后悔没多带点各种酱来了。
过了差不多一周时间,负责带安雅的孙副官给安排了一场考试,感谢前任同事的备注,安雅顺利通过。接下来就要跟着副官去参加一些会面,见一见其中一些人。
当然,安雅的级别,也只能偶尔参加一下这些会面,主要还是配着商务专员去各企业,充当一个辅助的角色。
在首都和附近几座城市间跑来跑去,安雅也逐渐熟悉了这里,特别是从首都到南部港口亚丁的那四百公里的路。
很多企业都在沿海的港口附近,其中亚丁港附近最多,再稍微靠西一点的木哈也有,开车需要经过不少山路和荒漠,虽然内战暂时主要还是在北方地区打,但时不时也会在路上遇到一些武装。所以跟内战的双方搞好关系就显得非常有必要。
有时候,在开车出城的路上,就会看到有穿着袍子的妇女,带着几个赤着脚的小孩,在路边试图卖一小堆自己种的小土豆,或者几个鸡蛋来养活孩子们。
如果偶尔下了雨,孩子们还会聚在泥水坑里玩耍。这样的家庭一般是在战争中失去了成年男性家人的。或者直接会有些身带残疾的孩子,在古城的街道上祈求好心的商家能给个饼子,给口水让自己和弟妹们充饥。
在日晒风沙之下,他们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深棕色,并且看起来十分粗糙,但是一双双眼睛依然黑亮,玩泥巴时的笑容依然纯真。
有一次,跟夏言姐姐一起出门,排队等检查的时候,安雅坐在后排,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拿了一包饼子,开门下车准备拿点食物给他们。夏姐赶紧下车,追上一把抱住她,拉了回来,说:“我们能力有限,帮不过来的。如果给了其中一个小孩食物或者钱,就会围上来一大群同样遭遇的孩子们。如果能让战争停止,让当地人停止嚼草度日,才能真正帮到他们。”
又过了很多天,安雅终于有机会,跟着孙副官一起,去见叛军的副指挥官,也就是前同事备注里,0-o的那位军官。安雅私下里悄悄叫他“大小欧(o)”,实际上他叫沙耶夫,是个狠人,也是实际上的叛军领导者,现在的正指挥官,其实算是个宗教领袖,并不参与实际的斗争。
这次会议,约定在首都的老城区,实际上,叛军和政府军各占了一半首都,叛军控制了老城区,政府军控制了机场和使领馆所在区域。因此,安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过老城区,只是听他们说,那边在战前,也是个旅游胜地。
车开往老城区的路上,可以发现路越来越窄,但是建筑越来越密集,那种黄土颜色的建筑,但是有着漂亮的红色花边,路边的摊贩和小孩子比新区那边要多。随后遇到一个哨卡,跟政府军那边不同,这边的士兵没有统一的军装,大家都穿着平时的白袍,端着枪。不过也都是一样的散漫,负责检查车辆和证件的士兵,嘴里显然也在嚼着草,漫不经心的对每台车用金属探测仪扫一下,但是车是金属的哪有不响的,又敷衍的看几眼后排座和后备箱就放过了。
在金属探测仪此起彼伏的哔哔声中,轮到安雅他们了,检查人员接过安雅他们的证件,使馆雇佣的本地司机大叔向他们说明了来意,负责人便郑重的挥手示意不用检查车辆了。
车开过的时候,安雅从后视镜看到,他们还像模像样的敬了个军礼目送。
来到目的地附近,下了车。是一栋类似宫殿一样的古老建筑。“怎么觉得好像来过?”安雅打量着四周,小声嘟囔着。
一行人进了院子,由人带着绕过花园,来到中央一栋小楼,上二楼。上来二楼在楼梯拐弯处,安雅打量了下整个院子,还是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来不及多想,安雅跟在副官后面进了大厅。
只见“大小欧”和另外一个浑身裹得很严实的男人坐在房间正中,旁边站着一排卫兵。在安雅看着他的同时,大小欧也注意到了安雅这个留着中短发的女人,也是屋子里唯一一个 女人。
“你,哪个部落的?居然受雇于外国人,抛头露面,还搞这么短的头发,成何体统!”大小欧指着安雅,用诺达语开了口。
“她是在我们国家长大的,正宗华国人,虽然长得像,但不是你们本地人。”孙副官在安雅开口前对她做了个手势,然后替她开口答道。
“这样啊,我以为你们只是在这几年才收养我们这边的孤儿。”大小欧随即转移了话题:“这次邀请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谈判,华国能否支援我们一些人道主义物资,相应的,我们也会对你们的人和企业提供安全保护的承诺。”
“这点没有问题,我们之前也有相关的承诺。会给你们提供粮食,药品等物资,帮助战乱中的人民维持生活。”孙副官回应道。
“很好,那汽油和弹药呢?”大小欧突然加码。
孙副官听完皱皱眉:“这个恐怕不行,不在人道主义物资范围内。”
“要是我们拿人质来换呢?”
“什么人质?”
“这里之前的主人,在被我们打跑之前,囚禁了一批人,里面有一些华国人。”大小欧喝了口茶,也示意孙副官他们面前有茶。
“知道那些人的身份吗?”安雅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大小欧端着茶杯,眯着大的那只眼睛,盯着安雅又看了一阵,然后才缓缓开口:“还不知道身份。那这次先不谈这个,麻烦先安排把许诺的人道主义物资送来。”
然后低头跟旁边裹得很严实的男人低语一阵,随即站起来,对孙副官他们说:“感谢今天特意前来,我们会把消息通知下去,你们的人和车辆,只要悬挂国旗,我们就不会伤害他们。”然后跟孙副官握握手,对着手下比了个送客的姿势。
再度下楼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见安雅还在好奇地探头观察这里,孙副官也停了停脚步,故意慢慢地走,多给安雅一些看的时间。
“我们来过这里好几次了,这里在战争开始前是另一副样子,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被损毁了不少,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其实已经修复了不少了。”孙副官不经意地跟安雅讲解道。
“差不多了,我们还得赶紧回去。”
安雅点点头,跟在后面加紧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