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着老学士讲古，少年皇帝浓眉微皱，眼中有些不耐烦。虽然身姿不变，但眼神游离，失了焦距，渐渐开始走神。
    “啪！”
    老学士的教尺打在小皇帝桌上，吓得他一个激灵。
    “陛下，刚刚我们讲到了大宁朝元帝和元后开国创业之艰辛，后面他们是怎么做的，为何这般做？您来说说！”
    小皇帝还没怎样，就见平日最是守礼的老学士已经气得脸色涨红，怒目圆睁，问的问题还是正常的，但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了。
    小皇帝自知理亏，也不嫌弃脸上的东西，只是默默抬手抹匀。
    “当时大宁朝初立，中央兵为帝后直领，其他势力和宗亲也有自带私兵，战时统一管理，战后却成了问题。直接收归皇室不厚道且难以服众，任由他们持有不现实且危险。”
    “帝后得高人指点，分封制与推恩令稍加改革，齐头并行。以此为基础，又在各处派驻军政大臣，将边境州府交由藩王和驻地将军共同守卫，私兵由中央朝廷登记后交由新封的各位藩王带回封地。”
    “并要求每年封地税收二成归中央，附带账簿加以管控，朝廷也会每年拨军费给他们。各尽其责，各守一方，如有大规模战役，则由中央朝廷统一调控附近藩王军队驰援......”
    老学士的脸色好了些，皇帝好歹是听进去也记住了。
    “朝廷又从各个封地藩王势力中择优秀者入京为官，给予优厚待遇，组成中央朝廷势力。这一支需要带着家人一起赴京，视为‘掐尖’，将最优秀的人才置于朝廷掌控下。又设定各种细则加强朝廷对封地的联系和管控......”
    屋内小皇帝正滔滔不绝，屋外过来查看孙儿课业的太皇太后听了一会儿，才带着随侍的喜恩公公离开了。
    “陛下虽然年纪还小，但聪明机灵，老学士教的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愧是娘娘您的亲孙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到太皇太后面容放松，显是心情不错，喜恩夸起了小皇帝。
    皇帝五岁登基，至今十一年了，还未亲政，都是太皇太后和几位辅政大臣共同主导政事。多年下来，娘娘身上的威仪日盛，他们伺候一旁的自都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已经年近六十的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想起刚刚课上讲的大宁往事，不禁思绪悠悠。
    元帝和元后的治国之法令大宁延续数代，到了先帝之父宁成帝，也就是太皇太后夫君这一代，生了变故。
    此法本就要依托礼教，对藩王推恩，可为保大宁朝皇权稳固，继承人的身份和袭位的合法性必须能够确保，是以嫡长子长至7岁就会提前设立太子。
    当年宁成帝不喜自己的未婚妻不由自己挑选，又常年带兵在外征战，拖了许久才按礼法娶了出身贵胄的太皇太后，不久生下先皇。
    宁成帝却对嫡出子不喜，征战多年后不仅未及时立嫡长子为太子，还带回了北地藩王显王之子，不顾众臣反对收为养子，也就是如今的贤王之父。
    当时那孩子比先皇大上几岁，被宁成帝时时带在身边，关爱有加，比之先皇更甚。甚至传出流言说他实际上是宁成帝私生子，还一度传过宁成帝想要废嫡子立养子为继承人的消息。
    别人只当是野史流言，只有太皇太后知道，这些都是真的。贤王之父实际上是藩王显王之妹与宁成帝所出。
    只是元帝曾要求继位的皇帝不得与藩王家女子联姻，生怕打破平衡，也怕外戚坐大，造成异动。
    第一代藩王多是同元帝拼杀多年的老臣，大多是忠心耿耿于大宁皇室之人。但经过多年发展，老一辈早没了，其余新生代自小长于封地，忠心难辨。皇室更需谨慎行事，不可露出亲近某几位藩王而冷落其他。
    宁成帝带回了贤王之父，却因祖训不能直接将人认祖归宗，占据嫡长子的排位。但那私生子却野心勃勃，得了宁成帝偏爱更是嚣张。
    宁成帝不顾群臣反对，将离王都较近且富庶的江南划给了私生子为封地，还想将江南大族阮家嫡女嫁给私生子，以此来保证私生子对江南一地的绝对控制。
    只是阮家提前得到消息，将女儿先定给了文昌侯做继室，得以从皇家嫡庶之争中脱身。这女儿就是池盈的母亲。
    太皇太后和先皇与那私生子多年争斗，好在上天垂怜，宁成帝和那私生子一起遇险。
    那私生子当场死了，留下个遗孤贤王被还有一息尚存的宁成帝逼着大臣宗亲将他写进了皇家玉牒，记为先太后庶子，也就是小皇帝的庶长兄。
    除了继承其父江南封地，还被要求要允他留京。
    “皇帝性子还得磨，这么大人还跟没长开的孩子似的。可怜他母亲早亡，父亲也壮年早逝，只留得哀家这个老不死的不知还能陪他多久。”
    听得太皇太后如此说，喜恩立时道：
    “娘娘千岁，可不兴说这样的话。再过一年池家小姐就满了十六，等必陛下成亲，再有了孩子，定会很快长成大人，宫里也能热闹热闹。”
    太皇太后听了也觉高兴，池家的姑娘她也是极满意的，就是这二人相处太少了些，孙儿还没开窍。
    倒是那贤王，听说这几个月在江南闹出不少动静，还跟个小官之女纠纠缠缠......
    罢了，不想那等人，若是不是丈夫去时请了重臣宗亲作见证，孙儿的皇位也稳稳的，她早将那害她独子早死的私生子之子弄死了。还有显王......
    太皇太后想起近日收到密报，显王在其封地有些异动，神色不由暗了暗。
    另一头，江南。
    池盈陪外祖母用完早膳，又跟她说了些逗趣的话，见她生了倦色，才服侍外祖母用了药，带着丫鬟之翠和雪竹逛着院子回了自己住的凝翠居。
    既然打算要完成任务，池盈便细细分析了小皇帝的死因，以寻找为他避祸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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