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垚从九龙戏珠的屏风后慢慢走出来,眼神恭敬且含笑的望着帘子后面的人。
笑着说:“父皇,昨夜事,也怪不得贵妃娘娘,只怪那火烧得太快了。”
皇帝搓了搓指腹,垂下眼,不着痕迹的翻动手上密信,忽然问一句:“老二,你同金陵徐家大姑娘关系可还好?”
周垚摇了摇头,说:“徐大姑娘生性孤僻,脾气实在古怪,儿臣与她只能攀谈几句。”
邱贵妃手背微微绷起,呼吸也紧张起来。
皇帝神色不变,说:“那你觉得谢荣那女儿如何?”
周垚顿了顿,才说:“谢家自然是好的,谢家那两个儿子英勇善战,才智双全,但谢大姑娘实在……实在是无能蠢笨,甚至出言不逊,毒骂长辈。”
说完,周垚忍不住叹口气,说:“可是她是谢将军的嫡长女,就是个傻子,人人都要夸她好。”
皇帝沉默了半晌才说:“那你觉得谢家二姑娘如何?”
周垚下意识往邱贵妃身上瞥了一眼,说:“谢家二姑娘名动京城,现在名声不是很好听,但是她父亲在朝中有些根基。总归是不差的。”
邱贵妃绷紧身体,冷汗浸湿了衣裳。
皇帝放下手中密函,说:“朝中风云涌动,各大世家瓜占朝野,朕也十分为难。”
话音落下,宫里莫名安静下来。
这时,宫外的天忽然暗下来,带起一股冷风。
皇帝忽然开口,说:“老二,你把太子盯牢一点,最近他和王权家来往很密切。”
周垚往帘子那边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问:“父皇,太子与谢家大姑娘似乎关系很密切?”
皇帝点点头,才说:“王权家和谢家的处境差不多,太子现在想拉拢谢家大姑娘,无非想让谢家助他一把。”
说完这话后,皇帝很不屑的笑了一声。
“真的鼠目寸光!与他母亲一样!”
周垚垂下脑袋,眼神麻木的盯着地板。
皇帝瞥了眼邱贵妃,抬手示意她站起来。
邱贵妃恭敬的伏了伏,由于跪得有点久。
站起来时,邱贵妃没站稳,踉踉跄跄差点要摔!
“娘娘……”周垚伸手虚虚扶她一把。
邱贵妃如触火炭似的,立马抽回手,勉强站直身体。
下一刻,邱贵妃声音微微拔高,急声道:“皇上,谢家大姑娘不简单呐!”
说着,邱贵妃理了理裙摆,稳下声音继续说:“自打那次皇后娘娘寿宴后,谢大姑娘性格大变,不仅嚣张跋扈,而且……”
说到这,邱贵妃顿了顿,说:“脑子也灵光不少,崔氏那药没断过,可身体却越来越好,我派去的太医根本进不了崔氏的院子。”
皇帝微微皱眉,沉吟半晌,才问:“你确定那药崔氏一直在吃的?”
邱贵妃摇摇头,“我的人进不去,我妹妹的人也进不去,那药不确定。”
宫里很安静,周垚下意识压轻呼吸声。
许久,才听见皇帝沙哑的声音,“既然这样,就加重药吧,朕……”
还没说完,皇帝捂着嘴低低咳嗽起来:“…等不了太久了。”
邱贵妃眼睫微微一颤,把脑袋垂得更低。
周垚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中流露出担忧,欲言又止。
皇帝缓声咳嗽。
“谢荣...该要回来了,不然他也等不了了。”
周垚看了一眼邱贵妃,示意宫女把人扶下去。
“把娘娘扶好,仔细伺候好。”
邱贵妃一走,周垚立马越过帘子扶起皇帝,屋内空旷无声,他压低声音问:“父皇,那太子那边的药.....加重吗?”
皇帝揉了揉眉心,说:“不急,他心眼多,稍差池,我们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往台阶下走,凉风吹进来。
“王权家盯得急,这个时候我们最不能急躁,毕竟我们还需仰仗人家鼻息苟活啊,别说要人命了,都怕别人知晓,先下手为强,要了我们的命。”
皇帝说着侧头看向周垚。
“这些年,你见过老大几次面?”
不论地位多高,没有兵权财权,就是皇帝都是无用者!
........
谢芸再见裴强英时,就见她半张脸涂满药膏,忍不住笑着问:“现在称心如意了?”
裴强英往外看一眼,就快速扣掉脸上的药膏,说:“可不是,不然成了李家媳可就是千古罪人咯。”
谢芸让清明把附近伺候的人都清空,独独留下亚青一人在周围,帘子被放下后,屋里就暗了下来。
“你这样,我都怀疑你脸上的伤是你故意沾火伤的。”谢芸倒了茶,“冷家那位继夫人可是被活活烧死呢!”
裴强英推了点心过来。
这事难搞。
冷家继夫人是东宫那位的侄女,偏偏最近东宫那位病重,这位继夫人就被烧死了。
若不是故意掐点害人,也不会挑东宫那位病重时候。
偏巧的是,裴家也伤了一人,就缓冲这事。
“你家什么态度?”谢芸不经意地问。
“能怎么样?退婚啊。”裴强英轻轻摸了摸脸上烧伤,“伤了脸,我的婚事谁也不敢在插手了。”
谢芸若有所思。
此刻,天色已暗,山上却无人敢提前离开。
京兆伊和锦衣卫的人来来回回,几乎要把黑灰翻一个遍,大概等天彻底黑下来后,谢芸忽然看见锦衣卫的人从山下领了个打扮邋遢的布衣老者。
“那是谁?”谢芸指着布衣老者。
裴强英歪头仔细看,好半晌才说:“乡村老医师吧,这次好多人都被烧伤了,有些土方子用了不会留疤。”
谢芸隔着帘子,微微眯眼盯着老者看,只觉得这个老者很是眼熟,不知为何,心口突突地跳了起来,一种不妙感涌上心头。
“太医院的太医多得用不上,怎么可能会让土医师来?”谢芸说:“再说了,那些烧伤的丫鬟也就是手上腿上,这次火灾就没听有几个人伤了脸。”
话才落,就听见有人高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