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昇走后,邵姨娘立刻派人出去散布了消息,说是大公子似同姨娘吵架了,是带着气性离开的家。
消息传到了岳氏那儿,岳氏只是冷冷的一声哼笑。
“他们母子,倒真是把这场戏给做足了。”岳氏是第一个不信外头邵姨娘让人散出来的那些传言的。
顾明棠自然也不信。
但眼下顾明棠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显然,顾明棠没有想到,这邵姨娘都出了这样的事,顾昇竟也只是回来看了眼。然后就配合着邵姨娘一起演戏,打算正好趁此机会再回书院去好好念书了。
可能是前世他们母子的“母子情深”蒙蔽了她的眼睛吧,所以她才会如此的高看顾昇,觉得他是那种会为了生母邵姨娘而不顾一切的人。
但其实,“孝顺”只是他的表象,他内里其实也是极自私的。
这样一来,那她之前心里所想的那些计划,就成不了了。
既知若按着前世那样发展,顾昇八月即将得中举人老爷,顾明棠自然要极力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本来呢,是打算利用邵姨娘最近挨罚的这些事来分散他的心,令他心思不在读书上,自然就荒了学业。
可事与愿违,她高看了顾昇的品质、低估了他的野心。
如此一来,她便也只能再另寻法子了。
其实,若是能在考试前夕将顾昇绑走,让他缺席那场考试,这才是一劳永逸。扰他心智,令他因心乱而不高中,这也非万无一失之法。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顾明棠看向母亲说:“邵姨娘爱子如命,当年她那样做的时候,肯定也想到了会有今日。她不愿自己儿子牵扯进这些是非中来,所以当年之事,女儿信大公子是不知情的。”
“但当年不知情,不代表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支持。今日他们母子演这样一场戏,不过是在忍辱负重。自此之后,大公子回了书院,怕是更得奋发图强,一门心思用在读书上了。”
“弟弟如今人还未回府,父亲那里其实靠不住。万一大公子真中了举人老爷,爹爹一个高兴……万一爹爹觉得邵姨娘这些日子的罚也够了,他又想为大公子请封呢?”
顾呈砚他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在,岳氏自然也要把这种可能性趁早掐断在摇篮中。
所以,岳氏道:“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的。”又问女儿,“你既这样说了,可是心里有什么打算?”
顾明棠:“大公子今日是女儿差人去叫回来的,女儿原是想,大公子若能因此而乱了读书的心,自此耽误在家中,那是再好不过。可现在看,却是计划不成了。”
“女儿觉得……或可直接让他进不了考场的门。”与其算计来算计去的,也算计不着他最终考试时的状态。
所以,倒不如直接让他连考场门都进不去。
这样一来,他便是再有大才,也是回天无力。
岳氏怔愣了下,显然是万没想到女儿竟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在岳氏看来,女儿小小年纪,她还不满十五岁,她不会想到那么多。可如今,老夫人同邵姨娘为易哥儿博弈一事没瞒着她,反倒是瞒着她这个母亲了。老夫人何等睿智之人,她能全程不瞒着棠儿,可见对棠儿的看重。
而现在,棠儿为了她兄弟,也能有此想法和手段,想到要彻底断送大公子前程。
岳氏当然不会觉得女儿这样是心狠,她只是觉得……女儿这半年来,似乎长大了许多。
果然人都说历事助人成长,她这半年经得的事太多,所以才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城府和远见。
岳氏既心疼女儿,觉得她跟着自己操劳了,但又为她有这样的自保心机和手段而高兴。
所以,岳氏说:“娘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娘来做。”邵清瑶能花钱雇人害她儿子,她难道不能花重金雇人断送她儿子前程吗?
就算真有东窗事发的一日,那也是后话了,等事发了再说。
顾明棠想到了什么,赶紧提醒:“娘,这件事只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就别让祖母她老人家再跟着操心了。派出去办事的人,也要绝对的可靠。”
岳氏望着女儿,似有迟疑和不解。
但认真想了想后,也就明白了女儿为什么这样说。
这些日子来,为了易哥儿一事,老夫人算是操碎了心。在易哥儿一事上,也是完完全全站在她们母女这边,是明刀明枪的和邵氏母子站对立面的。
她老人家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宁安侯府,为了顾氏家族。
也正因为利益相同,不免就令岳氏暂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以为老夫人不论为着什么事,都是站在她们母女一边的。但其实,只要她们母女也做了于顾氏一脉发展不利之事,老夫人自也会出来阻拦。
所以,若叫她老人家只是她们母女在筹谋着如何阻止大公子中榜,她老人家肯定不会答应。
那为事情能进展顺利,当然得瞒着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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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着,自那日之后,顾昇再没回来过,只一直在南山书院里安心念书。
宁安侯府内,岳氏如往常一样,继续磋磨着邵氏。
或是见她脸上伤肿消下去了,又立刻寻借口差人掌她嘴。或是仍像之前一样,让她跪在烈日下曝晒。
老夫人对此是不管的,相当于是放任着岳氏磋磨邵姨娘。
而顾呈砚呢,有心想管一管,但提过一次被妻子拿话堵回来后,就再也没管过。
最近家里乱糟糟的,顾呈砚也烦,所以,能不回来就不回来,能晚回来就晚回来。就算哪日早早的回来了,也是只躲自己书房,并不往内院去。
就算去了,也是去柳氏的白鹭院歇夜。
顾明芍一开始还来父亲这里为阿娘求情的,虽有私心,但到底也是心疼阿娘。可自那次被无故扇了几巴掌后,顾明芍就再没为自己姨娘求过情。
这些日子也鲜少出门,只关自己在家中,或是做绣活,或是念书,并不再管外面那些嘈嘈杂杂的吵闹。
这日,邵姨娘再次十分狼狈的回到衔香院,明明今日受罚要比往日的重,可她却显然心情极不错。
如月慢慢扶着她坐下,望着她略显狰狞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如月心里其实是又心疼又打颤的。
“姨娘再熬一熬,等大公子考中了举人老爷,姨娘就可母凭子贵了。”
邵姨娘也正是因为这个才高兴的。
“算着日子,也就是明日下场了。”
这几天来简直度日如年,她也就是靠着这个支撑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