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呕——”
黎清呛咳着醒来，一把推开整个扑在自己脸上的大兔子，坐起来猛喘几口气。
讲真，味儿是真的冲。
“呜——连你也嫌弃我，我是没用的兔子，我是没用的兔子……姐姐丢掉我是对的，都怪我脏脏的不够讨姐姐欢心，啊呜呜——”
兔子被黎清推开后，突然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把黎清都唬地一怔，小心翼翼凑上来哄。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但是毛绒兔根本听不进去，依旧委屈地抽噎，“我、记住了姐姐学习的东西，我还会用针线补好那些坏掉的小朋友，我觉得、觉得等我觉醒后，就能帮到姐姐……”
“呜……但是我醒来后、醒来后就发现我居然杀死了姐姐！！！我怎么会杀死姐姐呢呜呜啊——”
毛绒兔越说越伤心，哭的也越来越大声，黎清连话的插不上去，讪讪收回了试探安慰的手，准备等它自己哭到平静。
但它刚说的那段话，其实给了黎清很多信息，毛绒兔记住的应该就是女孩学习兽医学期间一些动物的相关知识。
用针线缝好那些坏掉的玩偶，大概就是手术缝合相关的内容。
但是它说，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杀死了女孩，这说明，其实杀死女孩的并不是它，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思及此，黎清抬眼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毛绒兔，它与小小的诞生经历很相似，都是在造成一个生命死亡后作为灵体觉醒，而且都有驳杂的怨气缠身，诞生之初的能量也大多来源于怨气。
只不过与他最初的猜测相反，被吞噬的并不是毛绒兔的灵性，反而是毛绒兔将怨气孕育中的半成灵性吞噬，最终变成了605的“小怪谈”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姐姐不是你杀死的……”毛绒兔都已经哭了十几分钟了，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这样能嚎。
毛绒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黎清说了什么，才渐渐止住哭声，“什、什么？”
黎清叹口气，“你未觉醒时这具玩偶躯体还不归你控制，所以并不是你杀死的她，你最后醒来哭喊的时候她就已经濒死救不回来了，更别说刚醒的你还不能控制自己。”
“真的、真的吗……”毛绒兔抽抽噎噎，向黎清这边爬过来一点。
黎清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肯定地点头，此刻有洁癖的他也不在乎毛绒兔身上的脏污了，见它啜泣却没有反抗的意思，便将它捞过来搂在怀里。
毛绒兔整个扑在黎清的怀里，接受他的轻拍抚摸，大概作为玩具的它始终期待的，只不过就是这些吧。
等它稳定一些了，黎清便继续开始试探地问话，“当时你从垃圾堆回到605门口时，有印象是什么带你上去的吗？”
毛绒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垃圾堆的时候，身边就有另一只坏了的玩偶突然被一股力量操控动了一下，我就凭本能将它的力量抢夺吸收了，但是好像除了那股力量还有些别的东西。”
“然后、然后我就没意识了，直到看见姐姐……呜哇——”
得，又开始哭了。黎清绝望叹气，谁能想到这是只哭包兔子啊……
不过基本能确定了，就是它阴差阳错吸收了怨气孕育的灵性，还通过那股未知的力量，学会了控制玩偶的能力，只不过多余的那股力量，黎清不知道那是什么。
黎清低头看着扎在他怀里哭个不停的毛绒兔，还觉得它挺厉害，通过控制玩偶的能力，结合曾经未觉醒时记忆的知识，就能进化成这个样子。
而且有了玩偶自身可控制的天生躯体，它就省去了一部分幻化实体的功夫。
它比小小幸运些也强大些，但同时，它受到怨气的影响也更多些，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激进与暴躁。
但是为了这样一个人哭泣，属实不值，按阴律，女孩死后的魂魄也是要先下牛坑地狱再下刀山地狱受刑的。
可惜，和604公寓的一家三口一样，黎清并没有找到女孩的灵魂。
不过话说回来，玩偶的一生都只有它的主人，它不能分辨人类的好坏，它只知道主人的爱就是全部。
宠物们也是如此。
“我帮你清理干净吧，很快就不难受了。”
黎清的话使毛绒兔抬起头，随后它便感觉一只轻柔又温暖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脑门……
这种感觉，就像以前对它温声细语的姐姐，正环抱着它安眠。
毛绒兔怔愣了许久，等再回过神，它身上的污渍已经全部消失了——黎清用鬼气为它清理了所有的怨气残留还有它自己的执念。
系统队内公告【恭喜队内玩家黎清成功完成部分支线任务，成功消除怪谈605执念。】
“好啦，这就是只干干净净的兔子啦。”黎清轻轻拍了拍还在呆呆看他的大兔子。
“那……姐姐会想抱着我，不会再将我丢弃了吗？”毛绒兔还是盯着黎清，声音很小，语气中也透着小心翼翼。
黎清将它紧紧搂进怀中，“属于你的那个姐姐永远都会愿意抱着你，她也不会将你丢弃的。”
毛绒兔的姐姐，是曾经那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但当她踏上一条不归路时，“曾经”便已永远消失在岁月长河了。
兔子是明白的，它现在已经不是懵懂的玩具了，它甚至比小小成长的还要成熟一些，自然懂得黎清说的是什么意思。
它窝在黎清怀中，沉默了许久，黎清也没有打扰它，一时间公寓内只有细小的啜泣声还在持续。
半晌后，毛绒兔又往黎清怀里钻了钻，“那你呢？”
“什么？”黎清低下头，没懂毛绒兔的意思。
“是不是人类总有一天会不再喜欢他们曾经毫不吝啬给予爱护的东西？如果换做你呢，你也会选择抛弃吗？”毛绒兔的语气很低落，也有着困惑不解。
黎清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股窒息感，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谓的难过？但是他为什么会难过……
黎清不知道，他缓了口气认真回答“我其实，不懂人类，也没有过特别喜欢的东西……大概不会吧。”
就比如，他大概永远不会放弃喜欢食物，黎清如此想着。
“人类，也会不懂人类吗？”毛绒兔抬起头与黎清对视。
黎清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模棱两可的回道“……嗯，人性大抵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了。”
“哦。”毛绒兔懵懂地点头，随后又希冀地询问，“那你可以带我们走吗？”
毛绒兔恢复活力开始极力推销自己和同伴们，“我是一只很有用的兔子，我会修补东西，会把玩偶变成小动物，还会、还会给你抱抱！它们活了以后也能帮到你的，白白、白白就能给你骑！”
黎清却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堆了几层的玩偶，“这么多，我怎么带走你们？”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拒绝。
毛绒兔被这个问题难倒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沮丧的垂下头。
黎清见状，无奈的摸了摸毛绒兔的头，思索半晌，黎清掏出了那只宝葫芦。
“应该，可以的吧……”他不确定地叨咕一句，将小叽从中唤出来。
小叽已经变回活蹦乱跳的样子了，它一出来就撒欢似的飞了两圈，最后飞到黎清的肩膀上站好，好奇地看着毛绒兔。
毛绒兔也同样回望它。
黎清没管这两小只，他召出自己的判官笔，又将笔转化成刻刀的样子，就开始专心在宝葫芦道具上刻符文。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清才终于舒了口气，看着被刻满符文的葫芦，他带着些不确定，让毛绒兔输送一些灵力进去，随后对准一屋的玩偶。
几秒钟后，屋内的玩偶就都不见了，毛绒兔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珍惜的捧着葫芦，“它们都在里面吗？”
黎清点点头，“这只葫芦我刻上符文改了一下，勉强能放下你的所有伙伴们，可以送你。”
说着，他便为葫芦穿上一根细绳，将其挂在大兔子的脖子上。
之后他突地变得恶声恶气，“不过这东西废了我很大功夫，代价是你要跟我走，就像它一样。”
黎清像个绑架犯一样亮出他的首位“人质”，手腕处的红痕——小小。
小小还配合着波动一下，与毛绒兔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待在黎清身边很开心，强烈邀请毛绒兔的加入。
黎清：……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戏搭子！
毛绒兔当然是欣然答应，它抱着胸前的葫芦，蹭在黎清怀里不肯下来——它是真的很喜欢抱抱。
黎清也没法，看着左手腕那个多出来的，代表大兔子灵体的红痕，深深叹了口气。
反正都这样了，他站起来，掏出一张符纸贴在毛绒兔的一只耳朵上，“别把它弄掉了。”
系统公告【玩家黎清、白木熙、苏谨行小队成功收捕怪谈605，主线任务进度+3%】
毛绒兔乖巧点头，由着黎清把它抱出605公寓。
说真的，还是更喜欢它当初桀骜不驯，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样子。黎清面无表情的想着。
黎清结束剧情时早餐时间都已经过了，原本听到支线提醒后，白木熙与苏谨行就守在门口等着，哪成想黎清迟迟没出来。
而此时都已经临近中午了，系统公告后黎清才推门出来。
二人迎上去，打量黎清，发现他只是衣衫有些凌乱，却没有哪里受伤，这才放下心。
这葫芦……白木熙目光凝到大兔子胸前那个被改造后的宝葫芦上，但黎清没主动提起，他便还是没有询问，转而看向这只被黎清抱在怀里美滋滋的毛绒兔。
注意到白木熙的视线，黎清将毛绒兔举起，眉眼弯弯“我的第二只小童工，兔砸！”
毛绒兔领到这个不走心的名字，回头看了黎清一眼，默默无语——行吧，它接受了，总比那个小小好一点……
“很可爱。先回去换件衣服吧，有带替换的吗？”白木熙看着黎清身上的已经有些脏污的衣服提议道。
“有的。”
黎清买了三套一模一样的小熊毛衣，等他换完衣服从601的卧室出来，就看见苏谨行正饶有兴趣的拨弄兔砸的耳朵。
兔砸就像被非礼的小姑娘一样，一个劲的躲。
苏谨行见黎清出来才放过了它，转而和黎清说起正事，“你当时在605听到关于其他队伍的系统公告了吗？”
黎清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的，只是他当时专注于刻葫芦，没仔细听。
他调出系统面板，翻阅着之前的游戏场公告，连续四条，一条是林裴清队伍，剩下三条居然都是皮衣男那三人组完成的。
一夜之间，解决了三个怪谈。
黎清歪了歪脑袋，“他们开挂了？”
“还真是。”苏谨行轻笑，肯定了黎清随口说出来的这句话。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苏谨行解释道，“根据弑乌情报部门的信息网，毒镜工会游戏场实战部门新上任的部长古驭，其伴魂技能是时空类能力——回溯”
“目前得知这个技能的限制就是游戏场等级，使用次数每场三次和冷却时间不明。”
“准确的信息虽然还在收集，但是可以确定这个听起来很厉害的技能，丙级以上的游戏场基本可以说无效，不过现在的己级……绰绰有余，而且正中这场游戏的通关方式，通过回溯每间公寓发生的事情，推测哪一个是怪谈物品。”
“算起来，昨晚他们应该是为那三人一次性用完了技能次数。”
黎清了然的颔首，随即意味不明的笑着，“这是，乐于助人？”
苏谨行嗤笑一声，“绝对不可能。”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苏谨行回身去接，不出意料是管家来电。
还是那句通知用餐的话，但最后，他又小心翼翼补了句，“冒昧问一下，您的贵重物品找到了吗？当然没有催促您的意思……”
苏谨行默默将听筒移开狐耳，无情的挂断了电话，甚至没有听管家讲完，最后长舒一口气——
原来当“黎清”的感觉这么爽！
三人下楼来到餐厅，今早因为黎清在做支线的缘故，所以他们组早上都没有来吃早饭，现在一到未免瞩目些。
黎清又将自己的眼镜戴上，躲在后面走，刚到就餐区就被林裴清拦住了，结果他本人还没讲话，苏谨行就先插嘴道“早安，还活着，管好自己，别来烦我们队的小队员。”
说完他拉着黎清转身就走，大尾巴用力一甩，差点没给林裴清抽的一个踉跄。
“他今天怎么怪怪的，而且他……”小柯后知后觉瞪大眼睛盯着苏谨行的狐尾狐耳，有些怔愣。
林裴清倒是见怪不怪，“苏组长的兽化类伴魂技能，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作用。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是因为那个小朋友，还是……”
林裴清模棱两可说到一半就没动静了，小柯看他沉思的样子也不敢上前打扰。
半晌后就听林裴清突然轻笑出声，转头对小柯嘱咐，“总之，接下来几天都不要轻易去招惹苏组长，他现在的状态非常容易发火，他生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比咱家会长还要恐怖。”
“……好的队长。”小柯表面应承着，心中却疯狂吐槽——
总是去招惹的明明就是队长他自己，而且，队长看起来真的好有经验的样子哦，到底是惹怒过对方多少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