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啊？”白木熙戳着他的脑壳，好似想把这里的废料都戳出来。
    黎清却觉得自己的形容很贴切，而且非常形象，他扒拉掉白木熙的手，还蛮委屈的捂着被戳过的地方。
    “没用力……”白木熙拿他装可怜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从背包里掏出一颗糖给小豹子赔罪。
    好在黎清好哄极了，嚼着软糖就收了目光，再次看向前方的像九连环一个套一个的红圈，“夜时间的游戏场随机掉落这么密集吗？还是就甲域是这种情况？”
    “游戏场掉落一般都是平均的，这里不知道是怎么了……周围其他地方都还好。”白木熙说着就找出一支钢笔，也没写东西，而是对着红圈密集的区域扫了一圈。
    黎清还在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像白木熙说的，周围只是零星几个地方隐隐散发红光，不像他们前面，密集的都能当路灯用了。
    等他再回头就见白木熙拿着钢笔像是在做扫描，“这是什么？”
    “摄像机，微型的，记录一下异常，发给技术科研部那边，让他们来人看看。”
    黎清闻言愣了一下，倒不是对微型摄像机有多好奇，只是有些意外白木熙的敬业，他之前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在工会中负责的工作大部分都在游戏场上，只对玩游戏感兴趣。
    不过，若说起这个，黎清就想起了先前从《怪谈公馆》出来时，苏谨行说得那番话——他说，白木熙对于探究金鸟这件事愈发积极了。
    所以说白木熙以前也只是乐忠于过游戏场的吧……然而到了神级的他，却不得不为自己寻找一条确切的生路。
    “木头，你的存活时间还剩多少？”
    白木熙正收起钢笔，听到黎清突如其来的问话怔愣一瞬，却所答非所问，“还有富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黎清没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白木熙却仍旧不为所动的浅笑着，似乎很耐心的等黎清回话。
    双方就这么沉寂良久，最后是黎清先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说了句，“回家吧。”
    随后便在虚空中点几下，原地消失，传送走了。
    白木熙见此才垮下肩膀，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同样传送回去。
    但等他到了庄园大门口，黎清却已经走进去老远，破天荒的没等他。
    白木熙这才觉出不对，赶紧快走两步追上黎清，“黎清？怎么了吗？”
    黎清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没什么，反正我就是块被你敷衍的小蛋糕嘛，没关系的~”
    说完，他摆了摆手，脸上还挂着乖巧的笑容，走了。
    白木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失笑着跟上去，“我自己还有105个日夜时，再加上你给的那些金鸟雕塑，足够的。”
    黎清这才减缓脚步，撇了撇嘴，“那也不算太富裕啊……”
    “暂时还好。消气了？”白木熙笑着凑上来，好似不经意的询问，眼神却瞥着黎清的表情。
    “本来也没生气。”黎清小声嘟囔着，最后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对，轻叹一声，“我就是觉得心里没底，你从来都没说过自己还有多少存活时间，等你那天突然消失，我……”
    说到这儿，黎清诡异的顿了一下，才接着吊儿郎当来了句，“我都不知道去哪给你捡尸。”
    “……”黎清停顿的那一下，白木熙承认他是有期待的，当然，这份期待也是毫不意外的落空。
    但事实上，黎清真正想表达的是，如果他知道白木熙有多少存活时间，他就能在白木熙消失前用拘魂索把他的魂魄拘走，大不了将来给他走一个正规的轮回流程……
    或者他会喜欢留在地府打工呢？他武力值那么高，留下来做个护法之类的职务，也不错嘛。
    总之这一人一鬼，心思各异，气氛诡异的沉寂直到走上楼梯才好些。
    回到卧室，他们先后洗了个澡，黎清将不知躲在何处的兔砸叫了回来，盘坐在床上，陪它一起缝补玩偶。
    之前在《小渔村》，有几只动物被变异生物伤到，变回玩偶后，伤口就变成了破损。
    白木熙则是靠在床头，将方才的拍摄的异常现象连同坐标一起发给了技术科研部，此后就拿出笔记本，开始回想考核游戏场的信息，为之后的复盘会议做准备。
    氛围和谐，却也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
    【啾——】
    金鸟鸣叫声传来，距离切换日时间还有三分钟。
    黎清不疾不徐的收针，刚巧结束了最后一只玩偶的修补，他让兔砸将玩偶们收好，便把它也装进了系统背包，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褶皱，准备和白木熙去弑乌开会。
    三分钟倒计时结束，白木熙和黎清准时出现在了弑乌总部楼下，进入大楼直奔电梯，按下顶楼的按钮，去往伞女的办公室。
    二人敲门进入，其他人都没到，只见伞女坐在办公桌前，唇角含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而她对面还坐着一个人，看背影，像是个男人。
    “不能再多了姐姐，财务在我出来找你前都喊着要上吊了，你再加码，我就真得回去招募新财务了……”
    男人这番话语虽意在急切的讨价还价，但语气却吊儿郎当，听着像耍赖的痞样。
    伞女却没理他，并且对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只是歪了歪身子，招呼黎清和白木熙去沙发上坐。
    男人也在此时挪着旋转椅转身，果真是满面玩世不恭的笑模样，穿着一身休闲装，运动鞋，发型是有朝气的微分碎盖，只是耳垂上挂着的那对墨绿流苏耳坠，显得文雅些。
    “老白，好久不见……”他先是和白木熙打了个招呼，至少他单方面的态度表现出了和白木熙很熟的样子，但随后，目光就不可避免的瞥到了黎清。
    “还有这位，我久仰大名的朋友，感谢你上回提供的线索信息，让鄙人受益良多。”
    黎清被白木熙拉到沙发坐下，白木熙是没打算理会这个人的，转身就熟门熟路的打开了伞女办公室的冰箱。
    黎清则是礼节性的对他微笑颔首，根据这番话，大概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了。
    “诶呦！”
    结果还没等黎清说些什么，那男人就捂着被伞女重重呼了一巴掌的后脑勺，痛叫出声。
    伞女嗤笑一声，甩了甩手，可见刚才那一巴掌她是真不留情，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语气不善，“别在那儿装得文绉绉的套近乎，黎清那笔账还没跟你算呢，他也是你的债主。”
    语毕，她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招招手示意男人也过来，眼神却看向黎清，介绍道，“他就是至正的会长，肖景澈。”
    “应该我来自我介绍吧……”肖景澈不满嘟囔，却顺从的站起身，没个正形的伸了个懒腰，走去伞女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报价吧，想让他赔多少，或者有什么指定想要的东西。”伞女接过白木熙递来的果汁，浅抿一口，对黎清如此说道。
    黎清听这话，就转头看向了肖景澈，对方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视线也向黎清投来，一副悉听尊便的平静……还顺手捞走了黎清面前的一杯果汁。
    讲真，他动作上的坦率，就像黎清是他许久未见的互侃老友一样，丝毫不见外，看得黎清都愣了一下。
    白木熙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肖景澈，将自己的杯子推给黎清，“别理他，自来熟。”
    “我这叫广结善缘，朋友遍地。”肖景澈笑得顽劣，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并无恶意。
    黎清对此未发一言，只是捧起白木熙的杯子喝了口葡萄汁，才双眸含笑，抬眼看去，“那肖会长拿我当朋友？”
    肖景澈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当然。”
    “啊，既然如此……”黎清放下的杯子，动作慢悠悠的，尾音也拉得长，在肖景澈略带探究的眼神下，莞尔一笑，“我起初结识伞女时，她给了我十亿积分作为见面礼。”
    “肖会长，你看……”
    肖景澈笑容僵硬一瞬，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嗯？见面礼？”
    “对啊，就像我托林队长给你的线索信息。同样的信息我也给伞女了，没要报酬，和肖会长一样，就当交个朋友，她就主动送了我十亿积分做见面礼。”
    黎清一脸无辜，还看向伞女，似是征求她的证实，伞女也配合的点了点头，表情绷得认真，黎清才又继续瞅着肖景澈。
    “还是说，肖会长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也是，你朋友遍地，不缺我这一个善缘嘛。”
    黎清叹息着摇了摇头，又端起果汁小口喝着，很是唏嘘。
    肖景澈眉心一跳，干笑两声，“缺啊，当然缺，朋友是要多交的嘛，更何况是像你这样有能耐的朋友！”
    然而，他说到这儿，话锋突然一转，面上还是乐呵呵的，“不过，我们大队长带回来的线索信息，可是他在游戏场和你换的，不是吗？”
    黎清端杯的手一顿，却仍旧面不改色，“是，但他换的，是为至正工会效力的机会，而真正接受我见面礼的，还是你。”
    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模样，肖景澈微微坐直了身子，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味。
    黎清只说是和林裴清的交易，与肖景澈却围着见面礼说事儿，见面礼可就不仅要谈绝对价值了。
    黎清将重点移到了“他肯给肖景澈提供那些线索信息”，这是一份伴有附加价值的诚意。
    分明是强词夺理，却被打成一套好太极，推还给了肖景澈。
    而肖景澈还记得临来时，林裴清嘱咐他，如果在谈判时对上黎清，别硬侃，容易被坑……果不其然，可惜他从不听劝。
    “……加个好友吧，新朋友。”肖景澈撇撇嘴，手指在虚空中点着，不一会儿黎清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黎清很快就同意了这条申请，紧接着就是5亿积分入账，等他心情不错的收了款，肖景澈那边才出声。
    “我没有伞女富裕，这5亿已经是我小金库的大半部分了……”语气幽幽，满脸的不情愿，但这也显得他这个会长没啥架子，好像一个和朋友拌嘴输了阵的纨绔少爷。
    黎清从容一笑，表示没关系，但收了系统后又清了清嗓，“接下来，谈谈赔偿的事情？”
    “啊？”肖景澈哀嚎一声，瘫倒在沙发靠背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都是朋友啊，见面礼也给了，怎么还要赔偿——”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放心，我不要积分也不要道具。”
    “嗯？那你想要什么？”黎清的话倒是吸引了肖景澈的兴趣，就连伞女都挑了挑眉，放下了杯子。
    “我要你的一个承诺。”
    “承诺？”肖景澈怔愣，下一刻的反应竟是做出护住自己的姿态，“永生永世不相离吗？不行不行，我卖工会不卖身！”
    “？”有病病？
    黎清虚起眼睛，无言以对，倒是白木熙面色不善，眼神冷冷射向肖景澈。
    肖景澈默默将手放下来，重新靠到沙发背上，低声嘀咕，“……凶诶，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黎清毫无所觉，见他恢复正常，却没听清他叨咕了什么，干脆将话题扭回来。
    “如果将来，我被毒镜追杀，或者我主动和他们翻脸，想要搞垮他们，至正都要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肖景澈听着，手抚上耳垂，把玩着墨绿流苏耳坠，似乎是在考虑黎清提出的要求。
    须臾，他缓缓开口，“站在你那边，是要求我们做到什么程度呢？任你差遣还是仅提供一定量的帮助就够了，这个承诺宽泛性太大。”
    “与毒镜断交，并在我提出需求时，尽量帮助我，若你们感到为难，也可以拒绝。像是这种程度的‘站在我这边’就好。”
    听到这回答，肖景澈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也太宽容了吧？将主观决定权都交给我们？如此说来，若我们对于所有要求都感到为难呢？全部拒绝，你也能接受吧。”
    “你可以试试。”
    白木熙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但低沉的嗓音似乎带着无法言喻的气势，掷地有声。
    黎清只是莞尔浅笑，坐姿端正，仿若岁月静好般抚摸着怀中鸟儿的赤红尾翎，平和的目光却落在肖景澈身上，静待他的答复。
    肖景澈看向对面紧挨着坐的二人，流苏绕在指尖，缓缓收了笑容，深吸一口气……
    “土匪一样的黑道少主和他的得力保镖，你们弑乌，谈判路子换了是吧？爆改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