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从那时起,最终目标和主线任务,迎来了第二次改变。”
“由于冯少爷被安然缠梦,昏睡不醒,冯家人就没有操持献祭仪式的献祭人了。”
“虽然冯家能作为献祭人的还有一个冯老爷,但他一向看不得冯家做这种勾当,冯老爷是冯老太爷、也就是冯安途从外面带回来的冯家血脉。”
“别看他一回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准家主了,实际上他也是被冯家控制的人,而且因为冯家需要血脉继承,所以他被迫和一个‘祭品’女孩儿结合,生下了冯少爷,然后那个女孩也被……”
木偶欲言又止,她当初听哥哥姐姐讲的时候就生过气了,但现在经自己的嘴讲出,不由得更加恶心冯家的作为,恶心到说不下去的程度。
黎清懂得她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不由也蹙起了眉,“怪不得冯家没有女眷,原来都是…冯家,根本就是拿女性当做工具使用。”
被逼迫的冯老爷暂时有待考量,但冯家其他人,都是要在十八层地狱轮上万年并散魂的主吧……
黎清阴森森的想着,伴随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得木偶都静默了,不大敢出声。
倒是早就换完衣服守在旁边的白木熙,这种时候也就他敢来撸豹子头,当然,顺毛手法也是顶尖的,揉了揉豹子的‘毛发’,随后拆了一根草莓棒棒糖,塞进了黎清的嘴巴里。
黎清含着糖,草莓的味道充斥口腔,心情虽然没完全转晴,但好歹笑得不是那么渗人了,含糊不清的开口,“继续讲啊。”
木偶瞥了淡定的白木熙一眼,才看向黎清,再次开口,“从那之后,等冯安途彻底沦为没有意识的邪神容器,冯老爷才算真正掌权,成为冯家的家主。”
“但是,从那以后没过多久,这里恰好就变成游戏场了,所以联系不上外界,npc也出不去以冯府为中心的一定范围。”
“相比于其他人的紧张,冯老爷倒是挺平静,我猜是因为游戏场的初始机制是有利于他的,毕竟他也想阻止冯家的献祭仪式和邪神的壮大,只是碍于年轻时力不从心,一直没能成功。”
“在npc的行为限制下,他也尽可能的在帮助玩家,所以在最初正常的游戏场中,冯老爷于玩家来说还是个正面形象的npc呢。”
听到这儿,黎清心里不禁有了些计较——如此说来,游戏场并不是被生还世界额外创造出来的地方,而是被系统选中的……
那么,游戏场的选址,很有可能出自现实的阳间喽?
木偶不知黎清心中所思,还在继续说着,“由于冯少爷昏睡,冯老爷不愿去做献祭的事情,也乐于见得邪神沉寂,无人受害,就导致冯家没有献祭人,而且付安然的魂魄还没被邪神吞噬,所以游戏机制就作出了权衡。”
“此后最终目标和主线就演化成了现在的‘完成冯家老爷的委托,使冯安途苏醒’与‘准确找到四样驱邪物,镇压女鬼’。”
“这个主线其实不好完成,系统没有提示,能选出来正确驱邪物的玩家不多,所以他们大部分都因镇压安然失败,而留在了冯家。”
“大概是坚信邪神能帮他们挣脱系统的掌控吧,何老仆会主动将失败的玩家,按献祭的规格插上铜钉,丢进枯井,不论男女,但是省略了祭品与邪神容器连接的步骤,只是为了让邪神积累能量。”
“不过,即使枯井被作为邪神的‘餐盘’,那也是我的地盘,在发现游戏异常后,我就用细线将枯井封了起来,运送尸体的那个轿厢也被我用细线薅住了。”
“何老仆当然发现了这一点,他下不去井底,也找不到我,就死马当活马医的将被做成‘祭品’的玩家投入了荷花池,因为荷花池中藏有凸出地下祠堂的邪神石像的头颅。”
“他可能以为,将祭品放得离邪神的嘴近一点儿,他的邪神就能吃到东西了吧,可惜无济于事,他的邪神根本吸收不到能量。”
“反而是那一池荷花、连带三进院主房门口的一排桑树,被邪神吞噬残余的怨煞之气影响,越来越邪性,尸体的养分都被那些活跃着延伸到池底淤泥下的桑树根吸去了。”
“就是之前抓你进荷花池的那些藤蔓,它们就是荷花枝蔓与桑树根交缠的产物。”
“虽然主线任务很难,但也不是没有玩家完成,那些成功的玩家也确实能将安然成功封印一段时间。”
“安然的怨气很重,魂体也强大,一开始即使被暂时控制住,也能很快挣脱,但邪神亦会趁此吸收她的怨气,削弱她的力量。”
“可是即便如此,微弱的能量也不足以让邪神暂时挣脱封印,冯安途没有邪神的附身就醒不过来,也就造成了主线任务完成,最终目标却完成不了的情况。”
“因为主线只有一次完成的机会,所以即使是完成了一次主线的玩家也无法达成最终目标通关游戏,就会被引导者何老仆宣判为游戏失败,从而被杀害。”
“但是,长此以往,安然前前后后被禁锢了好几次,导致魂体被邪神趁机消磨许多,也越来越弱了……”
黎清听着听着就蹙起了眉头,他嘎嘣一下将嘴里的糖咬碎,含糊开口,“乱了。”
木偶的话语声突然被打断,疑惑的看向黎清,“什么?”
“这个游戏场完全乱套了,感觉就像是,玩家被丢进来、例行公事的被下达目标和主线,然后就被全权下放给了npc。”
“在最终目标不受主线任务限制的前提下,就算驱邪物不能被第二次使用,或者主线未被完成,也不代表游戏失败,只能说明通过主线使冯安途苏醒的这条途径是不可用的而已。”
“据你所说,玩家主线一失败,何老仆就开始以游戏失败为理由献祭杀害玩家,这不太合理。”
“首先,在游戏场中,判定玩家游戏是否失败,就只有死亡这一种途径而已,因为只要人不死,就能继续求生,也有机会再想办法去完成最终目标。”
“其次,还有一种情况,‘主线任务失败’是一项死亡条件,只要主线任务失败,何老仆就可以来杀玩家。”
“但是,这一可能性也是有漏洞的,因为完成主线任务却尚未完成最终目标的玩家,也会被何老仆杀死,这就超越了死亡条件的限制。”
“难不成‘做完主线却没让冯安途苏醒’这也算是一项死亡条件?那针对性也太强了,而且冯安途没醒过来是因为邪神太弱鸡,关玩家什么事儿?这还要杀人,就跟玩儿不起似的了……”
“并且,碍于之前游戏场和系统抽风式的一系列行为,我感觉系统根本就是不管npc了,放纵其杀人,后两次更改的最终目标和主线任务,也几乎是明明白白写着‘想让玩家死’。”
“只不过第一次更改是必有一个女玩家会死,而现在的第二次,是所有玩家都会死。”
语毕,黎清扬起嘴角嗤笑一声,“到目前为止,这个游戏场的系统表现出的行迹已经足够劣质了。”
“它让我觉得,是时候用一些暴力的手段让这个荒谬、不符合正常游戏逻辑且让我心情不佳的地方彻底消失了。”
“炸吗?我去办?”白木熙适时出声,低沉的声音中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语却不大客气。
“……”刚还狂霸酷炫拽的黎清缓缓收敛了笑容,仰头看了一眼白木熙,虚起眼睛。
“你冷静点儿,我说的‘消失’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话说,你不会还惦记着之前在小渔村没用上的火箭筒吧?不要满脑子都是炮弹啊!”
“好吧。”白木熙无所谓的颔首,只是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可惜的意味。
黎清又盯了他几秒,才收回略带不信任的目光,重新看向木偶,说回正题,“还有件事,关于付安然,她的魂体经过几次镇压与邪神的趁机吞噬,已经很虚弱了吧?”
“没猜错的话,我们这场冯少爷莫名提前醒来,就是因为她撑不下去了?”
“嗯……”木偶应声,垂下脑袋,手攥着裙衫衣摆,好像有些心虚的样子,“她维持梦境就已经很困难了,昨天早上你们出了井底之后,她就撑不住赶回来休息了。”
“但是在她陷入无意识的状态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就是在你们到来第一天的夜里,冯少爷的梦中出现了异样,以前都是被安然追着跑,避之不及,但那次却是反过来非要和她‘谈谈’。”
“安然怀疑是玩家使了不知名的手段,所以她特意演了场戏,骗对方来枯井,让我吓一吓他,最好能拖延玩家的进度,让她能喘口气,不然再被镇压一次,她绝对会被邪神蚕食殆尽的。”
说到这儿,木偶局促的瞥了眼黎清,嘿嘿笑了两声,“爹,那个玩家…应该、应该不是你吧?”
因为黄毛是第一个意外进入祠堂右侧通道的,所以木偶以为他就是付安然说的那个玩家,故而下手格外重,但目前看来……
果不其然,木偶不好的预感应验了,黎清在诡异的沉默片刻后,幽幽开口,“没错,那个被演的玩家就是我。”
黎清是没想到的,第一场梦境中,手握铜钉眼神挣扎、甚至像是精神分裂一样的付安然,居然是演的!
亏他还当枯井是什么重要线索,一度非常在意……
再回想起第二场梦境,付安然那骗了身后追兵与冯家少爷,并借此捅了后者一剪刀的精湛演技,黎清总算恍然,这一切都是有前后联系的,付安然她就是个‘演员’!
黎清头次感觉到自己的专业受到了挑战,但不得不说,他有点欣赏这只女鬼了。
“咳,那个,爹爹,还有个事儿,我说了你别生气。”木偶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看着黎清还算稳定的神情。
“你在冯少爷枕头下放的那个纸人,安然其实早就看到了,只是当时没贸然从冯家少爷体内出来,她觉得纸人是对我们这边不利的道具,所以回枯井的时候,就顺便一并卷走了。”
“?”黎清这回是真乐了,他第一次去三进院看冯少爷的时候让白木熙将窗子打开,就是为了让外面荷花池的阴气与室内通一通,好让女鬼发现异动从而被引出来,自己也方便抓。
但没想到,她是冒头了,但沉得住气,一直没出声,还看完了自己将换梦纸人做好的全过程,直到她撑不下去,才从冯少爷那里出来,还记得将纸人带走。
而且,怪不得他后两场都是被拖进了付安然的梦境里,大抵是因为付安然昏睡后鬼气不受控制,沾染上了纸人的缘故……
真是,意外的发现呢……黎清突然觉得自己能出本书,名字就叫《鬼界术法衍生大全》!
毕竟将术士的换梦术法作用在两只鬼身上,这种事实在是闻所未闻。
思及此,黎清心中不免感到好笑,但当他垂眸,就见木偶正偷偷摸摸的瞥着他,好像自己随时会发飙一样。
黎清无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很凶,怎么木偶就吓成了这样……
他抬手用食指指腹轻轻点了一下木偶的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付安然的梦里还看见了你,在梦里的你也替她挡了攻击,她还说谢谢你救了她。”
闻言,木偶愣住了,无措的揪了揪衣角,片刻后轻声喃喃,“傻姑娘,不是谢过了嘛……”
白木熙站在坐榻边,视线注意到木偶的动作,心下一动,不由勾起唇角。
这种不自在的小动作,还真是和黎清如出一辙。
而黎清在不动声色的转移了木偶的注意力后,就开始兢兢业业的梳理起从木偶口中得来的巨大信息量。
首先就是他自己在本场游戏中的角色——祭品。
据木偶所说,祭品都是女性玩家扮演的角色,为什么到这场,有两位女玩家在场的情况下,却偏偏是他被选为了祭品。
再加上自己莫名被分到的,几乎是直指让他去‘自杀’的个人主线任务——完成献祭仪式。
这两处异常点同时被放在他身上,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他完完全全被这个游戏场的系统针对了!
黎清笃定的想着,因为他找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绝对是这样,游戏场的崽种系统,从他进游戏开始就已经在谋划着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