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向西是将龙川河一分为二的华英山,在华英山的深处,有一群高低起伏的院落。
在这些院落中的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中此时坐着许多的年轻人学子,房间很大,大概坐了五十几名学子。
在众学子的对面,坐着一位老年人,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却很好,他在讲些什么,下面坐的一众年轻人听的都十分认真。
“好了,今天我讲的内容就这些了,接下来大家自己讨论吧。”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说出了这句话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学生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卢老先生的授课,真是太可惜了!”一道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老者原本严肃的脸庞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浮现出了笑容,笑着说道:“杨林,你都好几天没来听课了,还怕少这一节课。这几天你又跑哪儿野去了?”
被老者称为杨林的年轻人,已经走进了屋内,没有急着回答卢绍的话,先是朝着卢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这两天学生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并没有出去乱玩,落下的课程学生一定尽快补回来。”
“嗯,你神思敏捷,学习方面我不担心,就是担心你出去鬼混,走上了偏道。既然来了,你去和他们一起探讨吧!我先回去了,对了,今天还来了一位新人,你们好好交流交流。”卢绍摸着胡须,十分和蔼地说道。
“学生知道了,先生慢走。”杨林再次拜身说道。
等卢绍走了,杨林这才将视线看向屋内,果然在众多的学子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杨林扇着手中的扇子就向着那位新来的人走去,杨林知道卢绍能给自己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便想着过来认识认识。
“杨林兄,好久不见啊!想死我了啊。”一名身高和杨林差不多的年轻学子,拦住谢幽满脸笑着说道,闲着的手作势就要搭到杨林的肩膀上。
“陈嘉亮,你别肉麻了,也就才三四天不见,怎么就好久不见了。而且我看你不是想我而是想我的美酒才对,你们家的酒还不够你喝的啊。”杨林躲过了陈嘉亮的手,顺便还给了陈嘉亮一扇子。
陈嘉亮知道杨林的一贯作风就是嬉皮笑脸,满不在乎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别人的都是最好的吗?”
“行了,行了,先不要贫嘴了,快给我介绍介绍今天来的新人。”杨林没打算和陈嘉亮贫下去,而是催促陈嘉亮为他介绍卢绍看好的那位新人。
陈嘉亮撇了撇嘴,也不在废话,而是和杨林来到那个杨林看到的新面孔跟前。
“白麟兄,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杨林。”陈嘉亮朝着那个面庞俊朗,英姿不凡的男子身旁说道。
那被称为白麟的俊朗男子转过头,当看见杨林的时候却突然怔住了。
“原来是白麟兄啊!我叫杨林,以后我们也算是同窗了。”杨林看着白麟有些发愣,便率先说道。
白麟心里此时此刻却翻江倒海,因为他认识站在眼前的人,这明明就是当今皇上的四儿子谢幽啊!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站在自己面前。
难道他没死?
难道他知道璇儿刺杀他的事了,所以来这儿找自己了。
不对啊!好像这个人叫杨林,难道只是和谢幽长得像。
“白兄,白兄,你在想什么?”陈嘉亮的声音拉回了白麟不断设想的思维。
“这位白兄不会有点那个啥吧?”杨林跟着说道,其实杨林真正想说的是有点傻,但念及白同学刚刚来,就不这样说他了,从小就有人教导自己这样说人不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曾学过一些相面之术,刚才看到杨兄这样难得一见的面相,便十分吃惊,原来书上说的极贵面相竟然真的存在于世间,不免神思有些动摇,在两位兄长面前失礼了,还望见谅。”
白麟胡乱想了一个理由来掩盖自己刚才的失神。
不过这话听到杨林耳中,就变成了真的。
“真的吗?我的面相是怎么个极贵之法,白兄能详细说说吗?”杨林眼睛都冒光了,一脸财迷的模样问道:“你说我这面相以后能拥有很多钱吗?”
“呃,这个,在下只是略懂面相之术,不敢对杨兄的未来多言。只是觉得杨兄以后绝对是个厉害之人,起码吃喝不愁。”白麟头有些大,这会儿他有些确定了,这个杨林绝对不是谢幽,谢幽作为一个皇子怎么可能来这儿,又怎么可能语言如此轻佻,所以白麟就按照自己曾经遇到过的算命先生给自己说过的话对着杨林说了一遍。
“行了行了,不要讨论面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我们来讨论先生留下的题目吧。”
“是啊是啊,不知杨兄对《韩非子》中的问田一文有何见解?”白麟也趁机转移话题。
“那面相的事我们有时间再聊吧,我还要好好请教白兄。”
“来,我们坐下说吧!”杨林说着坐在了地上的毯子上,顺手又开始扇起了自己的扇子。
不过扇子上多了些划痕,仔细看看好像还有些歪。
刚镇定下来的白麟看到杨林拿出的扇子,心中有开始震惊了。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妹妹对自己说过的话:要不是那个谢幽拿的扇子是金属打造的我早就将他杀了,那把扇子是纯金属打造的......
再看着满是划痕的扇面,白麟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谢幽,长得这么像,还用铁扇子,除了谢幽还能是谁。
不过白麟已经回过神来了,就算眼前这人真的是谢幽,但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妹妹说过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只要自己不揭露他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没什么大事。
想通了的白麟也跟着谢幽和陈嘉亮坐了下来。
“楚不用吴起而削乱,秦行商君而富强。二子之言已当矣,然而吴起支解而商君车裂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关于此句白兄怎么看?”杨林,不对,应该是谢幽笑着向白麟问道。
“楚国不听吴起的话,国力越来越弱;商鞅的变法强大了秦国,却舍弃了自己。作为臣子不应该怕死而不敢进言,也不能用药过猛导致自己身死玉碎。治大国,当如烹小鲜,温火才能出美味。”
白麟开始正经地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我不认同白兄的想法,温火确实有助于国家的平稳发展,但有些疥癞之疾长久之下不免变得根深蒂固,很难除去,要是不下点猛药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会引起斗争。”陈嘉亮摇了摇手说道。
于是一场学术争论就开始了。
傍晚时分,一众学子才陆陆续续的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了也有一些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时不时还指着屋子里说个不停。
这就是白驹书院的学风。
洒脱又自由,关于学问上的问题都可以在这儿畅所欲言。
站在书院的门口,谢幽看着华英山的美景。
一条条山脉隐藏在群山之间,树木隐蔽,绿茵映照着整个天地,十分的震撼人心。
“白驹书院坐落在这样的山林之中,也难怪会有如此大的名气!”白麟从后面走上前来说道,一下午的时间白麟和众人之间已经十分相熟了。
“名气大吗?京城的权贵子弟可没一个来这儿读书的。”陈嘉亮也走了出来,语气却有些无奈。
“对于那些权贵子弟来说,在京城求学才能达到他们想要结识大人物的目的,所以建立在大山之中的白驹书院只能成为寒门子弟的读书圣地。”谢幽也跟着开口说道。
“那是那些人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学问,要是他们来听上一节卢先生的课,肯定也会喜欢上这儿的。”白麟坚定的说道。
“看来白兄今天听卢先生的课收益良多啊!”看着白麟的神情,谢幽便猜到白麟此时的心情,因为自己当时第一次听卢绍讲课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看这样也挺好的,而且白驹书院不也出过许多科举状元吗。当朝中书省的中书令就出自我们白驹书院,那就是我的目标。”陈嘉亮意气风发地说道。
“杨兄,白兄,你们二位的志向是什么?”陈嘉亮接着问道。
“我想在六月的科举中夺得魁首,在青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白麟的情绪被陈嘉亮调动了起来。
“杨兄呢?”陈嘉亮迫切地追问谢幽。
“嗯,这个我得理想没有二位那么远大,就像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过一生,我看着二位兄台发光发热就行。”谢幽有些尴尬地说道,似乎有些破坏氛围。
“难道杨兄不想争取一下自己的未来?我看以杨兄的才智,要真在科举中相见,我跟魁首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其实白麟是想看看谢幽到底有没有称帝的心,他这会儿已经完全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四皇子谢幽了,这才用到了争取二字。
不知情的谢幽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而是直接说道:“嗯,好主意,那我们就在这次的科举上比比,看看谁能拿魁首。”
“哈哈哈,好。那我们就在六月的科举见真章。”白麟哈哈大笑道,心底的疑虑却更深了。
“好,那就比一比。”陈嘉亮也同意了谢幽的提议。
不过白麟心中却在想:我就说说而已,你一个皇子难不成真要和我们一起参加科举?是不是有些太不要脸了。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白麟已经大致了解谢幽这位皇子的性格了,爱玩但是又很聪明,不会以地位高低来对待他人,来白驹书院应该就是为了躲开京城的那些人。
现在白麟已经差不多融入了谢幽他们,而且三人之间还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一时间,三人所在的山巅有一股清风吹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似乎有一股豪气从三人的身上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