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的田老大被拖了过来,朱文直接问他是什么事。田老大立刻竹筒倒豆子般的把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那三家中有一家做了票大买卖,把邻县一处私采黄金的寨子给抢了……
“私采黄金的基本都是大户豪绅,有那么好抢的?”
“据说是里应外合,那寨子是几处采金点的存放处……而且那些人都是烧香的!”
“烧香的?和尚?道士?”
“闻香教!”
“闻香教?”朱文一惊,问道:“他们胆子那么大?那闻香教以前可是造过反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走失后便暂时去了那一家,抢金子我也去了……”
朱文心道,你那是走失吗?你属猫的啊?
细询问了经过,最后警告田老大,这事要是传出去,必定会要了他性命!所以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只能暂时把他关押起来……
田老大哭丧着脸,原本想靠这条消息混个稳当饭碗,谁知却被关了起来,这也没处说理啊……
朱文找来张岳李力把事情一说,两人眼睛就亮了。再三合计后决定到时先打这一家!
“那些人头你准备怎么办?”
“送衙门去,对了得把过山风的埋了”
“他可是领头的,脑袋说不定能值些功绩啊!”
“人家赔钱了,问题是他的钱哪来的?那可是随身带着的,好几千两上面还沾了血啊……这只能是他们一路抢过来的,被抢的肯定会有人报官!这时我们傻乎乎的跳出来说,全被剿灭啦,这是领头的脑袋……那缴获的赃物呢?大户人家盯着衙门闹,你们猜衙门会盯着谁?”
“所以我们只剿灭了一部分,过山风跑了或是根本就没遇到什么过山风!”李力一下子开窍了。
“庄丁们得好好训训了,面都没见到只遇上了几波弓箭……居然还背后中箭死了人……再有下回直接撵出庄子!”
“这事交给我!这次临阵脱逃的一律踢出队伍。”张岳一口应了下来。
“明日我还得去县城送脑袋……想想就烦……”
送脑袋的事并不烦,尤其是送别人的脑袋……只是相当瘆人,一百八十颗呲牙咧嘴脑袋装车时朱文甚至都没敢走近了瞧。那一张张惨白的脸带着痛苦,带着狰狞,带着扭曲,泛着青芒被同样脸色同样惨白扭曲的庄丁们装在筐里。抬上车的时候,朱文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就觉得有无数只眼睛在背后盯着他就这么一直盯着他……背后冒着凉气,回头看了看……除了几名庄丁什么都没有……
“要不烧点纸给他们?”朱文有些不安的问道。
张岳同样脸色有些发白:“这样不好吧?李力你觉得呢?”
“没事的!冤有头,债有主……”感觉到朱文想要咬人的眼光,李力急忙改口:“不对,他们是匪,我们是官!也不对,反正战场相遇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不是我胆小,死人也见过,见到几个死人感觉还不怎么样……可这一大堆死人脑袋……我实在瘆得慌……尤其是那面目狰狞的样子太怕人了。”朱文咽了一下口水强装镇定道。
“就是!”
“哪有?”李力虚着眼认真眺望道:“这也看不清啊?”
朱文这才想起这家伙视力不怎么好……
“你们陪我一起去……”
“我去不了,得留庄子里坐镇……”张岳直接拒绝。
“那就李力陪我一起去,别扯回寨子的事,回去有包倩倩在!”朱文直接堵了李力退路。
李力一脸鄙夷:“去就去呗,看你俩那点小胆,不就一车人头么!给我挑件首饰我就陪你去!”
朱文睁大眼睛瞧着李力道:“嘶……你小子!不好吧?搞不好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下回你自己去首饰店买份……我可不想受牵连被人背后咒骂!”
李力想了想道:“也是啊,万一被知道了会吓着的。”
张岳见远处装车完毕,不由皱眉道:“不会就这么上路吧?让人盖着啊!这要一路颠簸到县城,这一车脑袋蹦蹦跳跳能吓死人啊!”
“去,快叫他们盖上!”朱文赶紧叫人传令。
张岳继续提醒道:“烂刀烂枪之类的破烂也得装一车,算是缴获!银子你也得带些算是赃银!”
于是又让人整了车破烂,朱文带着李力领着五十名穿的破破烂烂的手下出发了。
一路颠簸,两人跟庄丁挤坐在一辆空车上总感觉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只能强压住恶心。
李力一脸畅想道:“你说这趟要些什么赏赐好呢?”
“你该扒开枕头好好看看是什么馅的……你怎么一天到晚做梦呢!去县衙就是要饭!没见我让他们全穿破烂么?这次功劳肯定是有的,可任务也是艰巨的,知道为什么是四辆车吗?要饭!”
“要饭?你不差这些啊!”
“多少人了?往后饷银你给啊?”朱文说着,突然抽动鼻子问道:你嘴里什么味?不对!你吃什么了?”
“藿香正气……。”
“卧槽!你还是不是人啊?难怪你一路没事!还有没给我点,恶心的不行!”
“就两粒了……”李力不情愿的掏出两粒。
朱文一把抢过扔到嘴里,翻着白眼费了好大劲才吞了下去:“黏嗓子了,差点噎住。”
李力递过竹筒道:“谁让你不带水……”
“说正事!力量太弱!要没哪几门炮,这次车上装的说不定就是我们的脑袋……”朱文心有余悸道。
“是你的!我是他们拉来的援军……呃,力量弱也没办法,没上过战场!多半都是拿锄头的,看到箭射来掉头就跑,也是常情……”
“听当过兵的说,一些鸟铳手交战时没到射程就发射了……噼里啪啦一阵连根毛都没打到!然后慌慌张张加药填弹手抖的不行……只要身边有人铳响基本全队就开火了,不光浪费弹药,还会错过最佳射击距离……”
“你是没见过我怎么收拾他们的,知道我在寨子里怎么训练他们的吗?扔鞭炮!但有慌乱的,拉出来加倍操练!时间久了就对铳声习惯了,疲了……每周都得让他们打上几铳!刀盾长枪拿假的沾白灰对练!赢的加餐!”李力得意道。
“我就说呢,怎么寨子里的看着比庄上的精神那么多……”回头见几名庄丁竖着耳朵在听,朱文恶狠狠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有加餐也行啊!”几人缩了缩脖子心中念道。
到了县城,守门的兵丁一瞧就屁颠颠的跑了过来:“朱大人又来城里买粮?”
朱文递了一把铜钱道:“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兵丁左右瞅瞅,压低声音道:“出大事了!大人没听说吗?有几伙山贼聚一块抢了不少庄子!苦主都告到县衙了嚷着让县里剿匪!大老爷正头疼呢!好几个都是经年老匪,县里挂着号呢!这事要是传到上头怪罪下来,啧啧……”
朱文心道:“怪罪?特么怪罪下来最后还是自己这练总吃挂落!”
于是挥手让他退下,吆喝着车队进城。
到了衙门下车让手下看着车辆,二人直接说有要事需见知县大人,门子衙役一见也不敢阻拦直接跑前面带路……
县令一听是朱文也急忙去后堂相见,这些日子正想找他呢!
双方见过礼后,县令焦急道:“你可来了!这些日子正想让人去找你!出大事了!”
朱文假装不知:“什么大事需劳动县尊急于找下官前来?”
县令噼里啪啦一阵说,大意就是闹山贼了,城外被抢了不少庄子!如今报到衙门了,要衙门剿匪!
朱文奇怪道:“县里不是有衙役捕快壮班吗?还有巡检司?再不行也可报给城中指挥使啊?让千户所出兵啊?”
“哪有如此简单,出兵剿匪得上报!县里的人手抓个地痞毛贼还行,剿匪就是万万剿不了的!所以想问问你的乡兵练的如何?”
朱文躬身道:“此事下官也无能为力啊,刚凑了两百多个民壮,练了没几天也打不过啊,再说前两日庄上也遭了山贼,一场恶战下来勉强获胜,要是再打一场怕是要败啊!”
“什么?你那也遭了山贼?你还赢了?”县令诧异道。
“对啊!”
“可有斩获?”
“为首的过山风受伤带人跑了,打死了一百八十人!”
“死的不是你庄子的人?”
“死的是山贼!”
“甚好,甚好!此乃大捷啊!”
“下官也是头次遇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人头缴获也都拉来了停在外面还请县尊处置……”朱文继续装糊涂。
“一百八十人!应该就是那几伙聚在一起的山贼了!虽与报上来的匪数有所差异,但乡中之人多有夸大!一百八十人够了够了!”县令摇头晃脑随即高呼道:“来人!叫上仵作,拿上画像随本县前去查验!”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县衙……
衙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几户城外庄子被抢的乡绅也在,都是听闻有人拉着满是血腥味的车子停在了县衙,以为是又有被抢的庄子拉着死人来报官。
“县尊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求老父母调兵剿灭山贼给百姓报仇啊!”
有两个乡绅高喊着,也没百姓跟着附和,反倒是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县令冲四下拱了拱手道:“各位!还请肃静!本县有事告知各位父老!”
“呼啦!”围观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县令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近日,本县接报,有山贼聚集为祸乡里!杀害百姓抢夺财物!本县极为愤慨,即命本县新任练总出兵剿匪!奈何贼人狡诈,四处流窜,屡屡逃脱!幸得朱练总不辞疲惫一连数日追击,经过恶战终将山贼伏诛!还我县一清平!还百姓一安定!”
朱文一听,立刻上前拱手道:“下官愧不敢当,此次全靠县尊运筹帷幄,料定山贼行径!亦靠乡勇拼命才得大胜!”
县令点了点头,见围观百姓面露怀疑,仰头道:“仵作当着百姓面检点首级!”
仵作带人哗的一下拉去遮盖的大布……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散了开来!
人群一下四散退开,一个个捂着口鼻瞪着眼睛看向大车……
一筐筐脑袋就这么装着,还渗着血!场面极度恐怖。
“啊!”有人受不了了,一声尖叫……呼啦……人群跑了一半。
仵作等人好悬没吐了,心里那个骂啊:“你好歹也腌一下啊!就这么新鲜的拉来,就算我们见惯了死尸也受不了这场面啊!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县令脸都绿了,这也太实在了吧?弄几颗意思一下就行了啊,这一筐筐的脑袋你直接拉我门口,你卖菜呢?
这下苦了仵作衙役,爬上车对着几张画像一通翻找,这颗不是……这颗也不像……那颗……呕……就他了……
不管不顾,随便凑上数目。衙役再也忍不住了,吐的昏天黑地……周围百姓也跟着吐……瞧这架势,这段时间都别想睡好觉了……
县令也没心情讲话了,见百姓都跑没了,挥挥手转身回了县衙……
好在陈主薄来,将事情暂时交给陈主薄处理,县令急着回去休息了!
“你啊!做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陈主薄笑骂道。
“我也不想啊,谁能想到会当众检验啊……我带来的人如何安顿?”
“一会让人带去休息,你且放心……这事几天之内完不了!”
安顿庄丁上缴了缴获及赃银,一切闹完后几人去了酒楼。
“不得了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解了县里的难题!”
“能有多少好处?我那可死了好几个,得安抚!参战的得给赏钱!”
“你缴获怕是不少吧?”
“哪有啊,那过山风带了几十人跑了,没围住!亏大了!就上缴的那些都是尸体里翻出来的!”
“呵,你一个活口都没留?”
“留什么啊!都杀疯了了,前几天还拿着锄头,隔天就拿长枪捅人了!一个个都往死了扎!哪具尸体上不是带着十几二十个窟窿眼!你看过缴获就知道了!我就捞了些刀枪家伙什……银子一分没留……这银子烫手也不敢要啊!”朱文死活不认。
“也就匪首值几两银子,不过教你个法子,你就说要去剿过山风!那些乡绅有钱!让他们出出血!被抢的没被抢的这回都怕了,走了过山风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回来?”
“万一不给呢?”
“就算没过山风还会出别的风!你信不信,以后有事这些乡绅第一个找的就是你,等着给你送钱吧!”
“噢?我那比较繁忙。平日里也不喜欢见客……不过陈主薄不在其内,那就有劳陈主薄为他们牵线了……”
“啊,哈哈哈……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