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快速分析局面。
现在他基本确定,郭东楼没看出他剑法的神妙。
也没其他人站出来说话,显然也都没看出他剑法的神妙。
四个戏精战线统一,咬定他下毒,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他百口莫辩。
如果不承认下毒,老君观应该会展开调查,天瑞峰住的人不少,不确定有没有目击证人能够出来作证,证明他早上并没有跟四个戏精一起吃饭。
杨初一早上曾给他送饭,那时他正在房里睡觉,杨初一或许能成为证人。
不过也不一定,四个戏精可以说是一起吃完早饭后他又回房中补觉,那就又成了各执一词的糊涂官司。
李青石想来想去,一时找不到破局良策。
出了这样的事,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老君观应该会暂且将他关押,若没人替他作证,老君观认定是他为了获得这场比试的胜利,所以下毒,会怎么处置?
会不会杀人?
李青石不确定,但有一点他能确定,要是想君子不立危墙,先脱身再说,根本没半点可能。
这里人太多了,绝对跑不掉。
不说那些观战的年轻弟子,就说那十几个看不出修为深浅的中年道士,恐怕随便出来一个他就不是对手。
既然跑不掉,那最好的结果就是,要让孟传鼎一起被关押起来。
否则有他在外面自由活动主持大局,从中作梗,下毒的事八成就会被他做实。
想到这里,李青石拿定主意,趁郭东楼不备,突然蹿到孟传鼎身后,抛下手中木剑,揽住他的脖子,三根手指捏住他的喉咙。
郭东楼惊怒交迸。
惊是因为他分明已经封住对方大窍,但从这几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的动作来看,对方大窍又分明没有被封住,主持天瑞峰事宜的杨观今曾对他说过,这小子很有些古怪,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怒是因为这小子竟敢当着他的面行凶,简直太过目中无人!
郭东楼脸色阴沉道:“想要玉石俱焚?”
李青石摇头道:“仙长误会了,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下毒,仙长可以去查,只是在查出真相之前,他也脱不了说谎骗人的嫌疑,所以我希望仙长能公正行事,将我们两个一起关押。”
说完这些,李青石手指搭上孟传鼎手腕,片刻后,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疑惑。
先前他想不通,孟传鼎是比试之前就已经服下毒药,还是在比试的时候见情势不对才服毒。
服毒显然只是他准备的后手,要是比试之前就服下毒药,不合情理,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输,所以不应该提前使用这个后招才对。
可如果是比试时见势不对才服毒,任何毒药都有个发作时间,他诬陷自己早饭时给他下毒,然而这毒的发作时间如果对不上,岂不很容易就露馅?
现在把过了脉,李青石不得不佩服这厮的心思缜密。
这并不是要人性命的毒,它的作用是在一段时间内让人思维混乱,可以根据药量控制发作时间,药量少,发作时间就慢,药量多,发作时间就快。
看来这厮是提前将足够份量的毒药藏在嘴里,见情势不对,便立即吞下。
……
郭东楼觉得李青石这番话倒也没什么毛病,脸色稍和,然而这做法未免叫他脸上无光,冷声道:“贫道自会秉公行事,只是并不喜欢被人威胁。”
说着话,郭东楼暗中发动神通。
他已经迈过乾坤境门槛,不只能够调动自身元炁,还能沟通存在于天地间的元炁。
封印大窍的手段,就是将自身元炁导入对方体内,达到禁锢效果。
此时他调动天地元炁,侵入李青石体内,让他的身体僵直不受控制。
然而下一刻,他骇然发现,这竟然对李青石不起作用!
侵入李青石体内的元炁,不知遇到什么阻碍,竟又被一点点逼出体外。
郭东楼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这分明是乾坤境修为才能做到的事,封印大窍时看得清清楚楚,他洞开七十一处大窍,连鸿蒙境都未突破,是怎么做到的?
这人如此古怪,到底什么来历?来老君观又是什么目的?
李青石在刚刚那一瞬间,很警觉的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体里的古怪,他感到有“异物”侵入,让他的肌肉变得有些僵硬。
于是赶紧调动分散于筋骨中的元炁进行驱逐。
好在郭东楼在乾坤境中并非高手,能调动的天地元炁有限,所以李青石才没着了道。
李青石猜到是郭东楼在动手脚,拖着孟传鼎拉开一些距离,生气而不失礼貌的说道:“这位仙长,你要是想仗着修为高欺负人,那我可就只能玉石俱焚了。”
郭东楼脸色难看,一时倒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
在老君山主峰后面,远离弟子居处的一个僻静地方,孤零零矗立着一座祠堂,这里是供奉老君观历代祖师的地方。
祠堂内,在众多祖师牌位前面的那张长案上,摆放着一把剑鞘。
剑鞘整体以某种硬木制成,呈玄青色,上面缠绕着些似革非革的物事,剑鞘下端有几颗铜钉,排成北斗七星模样。
初看之下,并不觉得这剑鞘有什么特别,但看的久些,就会觉得有一股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剑鞘中本该有剑,老君观的镇山法剑,名为七星。
可是叫某位败家子师祖与人打赌给输掉了,能留下这把剑鞘,还是靠那位败家子师祖厚起脸皮耍赖,跟人家梗着脖子说老子的赌注是剑,可没说连带剑鞘。
剑鞘与剑,已经分开三百多年。
此刻,异象横生。
剑鞘似乎感应到什么,起初轻轻颤抖,接着颤抖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飞离长案,嗖的一下穿出祠堂,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
李青石见郭东楼放弃用强,偷偷松了口气,说道:“仙长放心,我绝不会逃,也绝不会杀人,只是想与他关押在一处,这厮阴险狡诈,我怕仙长在调查事情原委的时候,他会暗中使坏。”
郭东楼凝眉不语,显然对面前这个透着古怪的年轻人缺乏信任。
就在局面有些僵持的时候,郭东楼耳廓一动,听见身后有破空声传来,尚未来得及查看身后出现什么变故,一把剑鞘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他头顶,猛地悬停在李青石身后。
郭东楼瞳孔收缩,这,这不是我老君观镇山法剑……的剑鞘么?!
什么东西……李青石只看见一个黑影在眼前上空一闪而过,似乎是一把剑,飞过他头顶后就无声无息。
他有心回头查看,又怕郭东楼趁机出手,于是又拖着孟传鼎往后退了几步,却始终没能发现那个疑似长剑的东西。
他却不知,随着他后退,悬在他身后的剑鞘也缓慢后移。
不知为何,剑鞘又开始轻轻颤抖,就像把自家丈夫抓奸在床的小妇人,正气抖冷。
剑鞘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是因为发现丈夫出轨的女人,丑陋不堪,跟自己天差地别,所以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对自己!
抖了一阵,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横过“身子”,猛地撞在李青石背着的七星宝剑上。
这一下势大力沉,李青石遭此飞来横祸,直向前跌出四五丈,哇的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剑鞘也随之掉落在地,一动不动,像是用尽了三百多年积攒的所有力气,又像是因为遭遇背叛所以心如死灰,就这么死了算了。
场间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时间难以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