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照古没把那倒戈相向的一万多江湖菜鸟放在眼里，老君观剩下的数十位乾坤境他也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十六家武道圣地联手，这点战力实在不足为虑，哪怕其中有王玄一这个连他都摸不透深浅的师父。</p>

    即便摸不透深浅，终究也是乾坤境，一个人打不过，那便五个人，五个人打不过，那便十个人，已经撕破脸不必遮掩，十六家圣地联手，在人数上足以占据绝对优势。</p>

    让杨照古惴惴不安的，是那个小世界境修为如同鬼魅一般的枯槁老僧，小世界境到底有多么恐怖，他根本没有概念。</p>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让他最为忌惮的老僧根本就不会出手。</p>

    那老僧不知经历过什么，坚信若他一旦肆无忌惮展露小世界境修为，必定会遭到某个恐怖存在的镇杀，面对那个恐怖存在，他毫无还手之力。</p>

    这说法未免太过悚然听闻，能叫一个小世界境毫无还手之力，不只李青石等人，就连王玄一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只好当做是神志不清的老僧在胡言乱语。</p>

    老僧不肯出手，李青石自然也不好强求，又不是自家长辈，若非他是李青禾的师父，老僧与他们之间可说根本就属陌路，此次在天瑞峰上虽未真正出手，但所起作用可谓巨大，这已经是天大恩情。</p>

    否则有这位小世界境帮忙，不说那十六家山门弹指可灭，起码立刻就能着手报仇。</p>

    小世界境与乾坤境，天壤之别。</p>

    对上乾坤境，或许阵地战小世界境做不到以一当百，但只凭神出鬼没一种手段，乾坤境就拿小世界境无可奈何，钝刀割肉，十六家山门实力再强，也早晚会被一点一点磨光。</p>

    也正因为小世界境与乾坤境这种无法逾越的差距，刘北斗才没对枯槁老僧那看似无稽之谈的忌惮全盘否定，他不知道若世间真有神仙境，是不是真的会将小世界境视作蝼蚁。</p>

    从老君山出发已有一日，此时已经入夜，李青石叫众人在一处荒山脚下休整。</p>

    这一路走来，并未刻意赶路，剑指西玄山不过是转移视线，掩护老君山幸存弟子向琼州转移，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还是倒戈的俘虏，李青石对打下西玄山根本没抱什么指望。</p>

    篝火旁，李青石看了一眼远处聚在一处的白玉山庄众人，对秦伯文道:“看来你是真放下了？”</p>

    秦伯文道:“不然呢？否则我怎能迈过乾坤境门槛？”</p>

    他看了李青石一眼，叹息道:“本以为我已经够快，终于能压你一头，想不到还是让你给一骑绝尘了。”</p>

    李青石笑道:“我有多猛自己知道，不用你来拐着弯溜须拍马。”</p>

    秦伯文翻了个白眼道:“还不是有个好师父。”</p>

    李青石道:“你怎么回事？真不是在某处深山老林里机缘巧合得到了哪个前辈大能留下的秘籍？”</p>

    秦伯文摊手道:“这个真没有，秦某人能有今日成就，全靠自己，小雀可以作证。”</p>

    与秦伯文形影不离的小雀使劲点头，说道:“少爷真的是全靠自己，自从少爷打开心结后，就仿佛开了心窍，一路突飞猛进，直到迈过乾坤境门槛，都没遇到丁点瓶颈。”</p>

    李青石啧啧道:“那可当真稀奇。”</p>

    刘北斗的声音响起:“说起来也不算稀奇，不过是厚积薄发罢了，近二十年潜心苦修，之前卡在鸿蒙境前不得寸进，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离开白玉山庄，压力没了，从此只为自己活，顺其自然，反倒更符合自身秉性，这才在修行一途势如破竹。”</p>

    秦伯文肃然起敬:“前辈慧眼如炬！”</p>

    刘北斗道:“这还用你说？不过你小子的根骨天赋也的确非常人能及。”</p>

    秦伯文谦虚道:“前辈所言极是，可惜与前辈相识恨晚，否则咱们或许也能成就一段名师出高徒的佳话。”</p>

    刘北斗道:“的确可惜。”</p>

    李青石听不下去了，转头对何清流道:“一直没顾得上问，你在醇亲王府查的怎么样？”</p>

    他从秦伯文身上已经看不见半点当初分别时的颓丧，确认他的确解开了心结，为他高兴的同时，也终于放心。</p>

    何清流道:“已经确定了，灭何家满门的，的确就是醇亲王。”</p>

    李青石沉默了一下，说道:“一直没找到报仇的机会？”</p>

    何清流摇头道:“醇亲王太过警觉。”</p>

    李青石道:“你是怎么知道老君山有难的？”</p>

    何清流长出口气道:“那是我唯一一次接近醇亲王父子，而且是在他们没人贴身保护的情况下，老君山的事，便是从他们口中听到，当时我有两种选择，一是杀死他们父子，为何家满门报仇，只是那样一来，我绝对没办法全身而退。”</p>

    李青石道:“你最后还是做了第二种选择，离开醇亲王府，回援老君山。”</p>

    何清流脸上露出遮掩不住的难过，说道:“石头，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唯一一次报仇的机会，你知道当时做出这个选择，是何等艰难？”</p>

    李青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虽然何清流说了，杀了醇亲王父子，他也无法全身而退，但李青石知道，即便是以命换命，何清流也一定在所不惜，因为换做是他，也会不惜玉石俱焚。</p>

    李青石想了许多宽慰的言语，终究一句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是拍了拍何清流的肩膀。</p>

    谁知何清流突然抬头盯住他，然后抬手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凝重道:“所以，既然我舍不得跟那对父子以命换命，那么你就要更加努力了，何家的仇能不能报，可就全靠你了。”</p>

    李青石一愣，随即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原来对这小子来说，那个选择之所以艰难，是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赔上自己的性命？</p>

    何清流伸手推在李青石脸上，让他的脑袋转向别处，说道:“你不要这么看我，何家就剩下我这么一个独苗，我已经不是只为自己而活，身上还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惜命一些难道不对么？”</p>

    李青石又扭回头去，盯着他道:“不对，你说的不是实话。”</p>

    何清流与他对视片刻，最后似乎败下阵来，说道:“好吧，实话就是你跟朝廷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这让我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能够堂堂正正打入京城，打进醇亲王府的可能，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傻不拉叽跟那对父子换命？”</p>

    李青石满意点头，说道:“我就知道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放心，小师叔祖不会让你失望的。”</p>

    何清流不紧不慢道:“屁的小师叔祖！一个被逐出山门的人，哪来的脸？”</p>

    李青石充耳不闻，起身拍拍屁股道:“走，跟小师叔祖去提审李驸马那对徒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