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并没有因为搜家结束而完结。
第二天四个媳妇竟都早早来到老夫人院中请早安。
老夫人心中不自在,本想免了,却听大媳妇在院中询问,“母亲不会因为昨天的事不愿见媳妇们吧?”
声音不大不小刚够大家听到。
薛母在内冷笑一声召几人进来。
大家行礼后落座,场面十分冷清,二嫂面色苍白,仍在病中,杏子哈欠连天,头天夜里没休息好。
大嫂故意不说话冷场子,三儿媳还憋着气,只是忍着不说难听话,眼睛瞅地。
气氛实在尴尬。
事情由查抄各房而起,老夫人应该解释几句,她刚想说话,大儿媳妇起身,“向母亲告个病,昨天夜里气急,胸口十分疼痛,儿媳先告退了。”
这理由占足了理,老夫人再多谋,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儿媳也起身,“半夜闹起来,后头没睡着,儿媳身子不爽,也告退了,母亲还有吩咐吗?要不要儿媳帮忙翻翻谁的院子?人手不够,儿媳也能顶上一顶。”
不阴不阳一番话加上婆母吃了苍蝇的表情差点让杏子笑出声。
这次婆母太急躁些。
“母亲别与小辈一般见识,我理解母亲,昨夜我和青连想了个办法有把握帮母亲找到丢失的宝物。”
“!!!”
婆母和素夏同时望向杏子。老大媳妇老三媳妇都站住脚,想听一听。
抄家时杏子一通闹,让周妈妈吃了耳光,一点没吃亏,所以跟本不生气。
不但打了周大娘,还预判了老夫人的行动,她心情舒畅,脸上带着不合时宜的微笑——实在忍不住。
“不过……”杏子略一犹豫,“这事得青连与我一同和母亲说,这会先不透露了。”
几个妯娌马上懂了,三嫂嘴一撇,翻个白眼,挤出一句,“腻歪人。儿媳先告退,省得在这儿碍旁人的眼。”
素夏一肚子狐疑,但知道杏子精得跟个狐狸似的,断无真心帮老夫人之理,便低着头,只等得空再问。
老夫人点头,吩咐两人晚上单独过来。
青连晌午就回家了,杏子把早上的事跟他描述一遍。
学大嫂三嫂说话,尤其学得像。
青连先是一笑,心里又酸涩不忍,母亲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被晚辈拿话噎。
接着又是无奈,抄家这样的事,的确不该。
母亲若先同他商量,他断不会同意。
杏子捏块桌上的蜜饯,慢悠悠送入口中,“我有个办法,帮母亲找到花冠。”
青连先顿了一下,不太相信,他素来知道妻子的精怪,最爱剑走偏锋,便想听一听。
“你从不注意这些事,凡特别贵重只有几件的饰品或孤品,首饰上有工匠的签文,跟踪这签文就能追踪东西的下落,我断定东西绝对不在府里了。”
“你想想谁能随便进出老夫内室,又不惹人多看一眼?”
青连想也不想,“肯定是可以在内室正常活动的丫头们。”
“别人进去撞见人,不免引起注意。”
“是了,平日我们几个媳妇去请安都不进婆母内室,她那院子几乎不离人,谁能躲过别人注意进去偷东西?”
“这些丫头若拿到冠子,被查出来够杀她们一百回,谁会提着脑袋把它藏在府里?定然拿出去,要么藏起来,要么发卖。”
“东西又大又惹眼不难找,只要悬赏给够,比如千两银子买线索,经查实再重赏,一定有人出来领这笔银子。”
“还愁找不到东西?”
青连放下筷子凝神看向杏子,“你素来不喜欢我娘,怎么这次肯用心?”
杏子收了笑容,“你既问了,我就如实相告,上次你同青云闹起来我十分不赞同,但我也不好驳你的说法,你不是说那东西本就是婆婆的吗?”
青连明白了,杏子并非完全好心。
杏子接下来的话,坐实了他的猜测,“我也希望是误解了婆婆,如果这东西真是婆婆的,我回来就向你郑重道歉,也相信仙娘的死另有原因,毕竟没有证据,我又弄死了孙成天,死无对证。”
“从今往后,我专心侍奉婆婆,并且除了在宫中行医,不再在外面开设医馆,你看如何?”
青连眼底闪过犹疑,他也说不清内心到底想些什么。
杏子与他曾经相处的一幕幕,和母亲疼爱他的每个场景轮番上演。
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他得选择。
“你不会在逃避吧?”杏子带着一点讥笑,歪着头瞧着他。
他太知道杏子的聪明之处,此时若是推脱不去,之后想要杏子的尊重便不可能。
因为他证实了自己的懦弱。杏子从不喜欢懦夫。
青连只有答应。两人一前一后迈步走出院子。
老夫人没休息,歪在贵妃榻上歇息。
听说小两口过来,便起来叫丫头们都出去。
青连上前细说办法,“只需报到官府,这东西库房册上查出工匠签印和画形,就能出文缉拿盗贼,儿子愿出大额赏金,悬赏冠子下落。”
“不行。”老夫人立刻拒绝这个建议,想都没想。
“娘,那东西到底值多少钱?”青连问。
“黄金万两也买不来,不是钱的事。”老夫人没好气。
“那娘为何便宜了贼子,下次她要还偷东西呢?这府里如此纵容贼人,二嫂子再管人怎么管?咱们家不是最有规矩的嘛!”
他梗着脖子只管吵闹,多么希望娘能一口答应,并称赞这主意很好。
丢东西报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呀。
除非你丢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是赃物。
青连焦急地瞧着母亲,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你这么急干什么?”
“再值钱也是娘自己的一件嫁妆,你这个样子,像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她又把眼睛转到杏子身上,见杏子只是瞧热闹的模样,怀疑更重。
但她思来想去,杏子不可能知道花冠,更无可能知道花冠就在自己床上贴身放着。
连老爷都不知道那箱子里锁着什么东西。
“儿啊,你想的太少了,你只想到东西值钱的问题,却没想到丢这么一件东西闹到衙门,是多么丢脸。”
“显得我们薛家治家无方,母亲苦心经营的名声经不得这么造。”
“家里等着说媒结亲的年轻人一代接一代长起来,你考虑事情怎么能只考虑一步?多看看一件事情对大局的影响。报不报官,我要问过你父亲再决定。”
她没一下否决,青连稍稍放下心。
这天晚上,素夏也没闲着,她让自己的丫头去给周妈传了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