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姚正邦扶着桌子,很是上脸,又有人过来敬酒,他忙不迭挥了挥手。
“……我上个厕所,上个厕所再来。”
说完撑着醉醺醺的身体,独自走向屋里的卫生间。
平安村虽然在深山里,但家家户户都盖着小洋楼,甚至连浴室,卫生间都是独立的。
卫生间靠近门边的墙上挂了一面镜子,姚正邦按下冲厕的水,站在镜子前面。
他看着镜子里明显喝多了的自己,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
村里没有接自来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水挺凉的,带着甘甜的味道,但今天的水,似乎有点奇怪……
姚正邦闻到了一股铁锈腥臭味,手摸到脸上也黏糊糊的。
他感觉不太对劲,抬头正对上镜子,他瞳孔骤然放大。
“啊啊啊啊!!!救命,有鬼,鬼啊!!!”
慌乱的后退,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镜子里照出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嫁衣新娘。
她双手笔直垂在身侧,长而尖锐的指甲勾着红裙,忽然!
抬起左手抓住红盖头,随后缓慢掀开——
姚正邦吓得精神失常,本能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开门,可是门把手按了好几下都打不开。
他惊恐万分的好几次回头去看镜子,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贞子爬出电视机的画面。
生怕这个女鬼也会从镜子里爬出来!
“来人啊!救命!有鬼啊!!”
洗手间的门被拍的“啪啪”作响,门上印出了好几个血手印。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满是红血。
外面的酒席的声音很吵,谁也没听见他的求救声。
终于,红盖头被彻底掀开,他看见了一张灰白唇红的脸。
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姚正邦愣了一下,他认出了女鬼是谁。
卫生间的门突然从外打开,下一秒——
“正邦?你在里面怎么不回应我?”
走进来的妇女是他大姑父家的女儿,在外面敲了一会门,没人应她才进来。
哪成想……
姚子佳看着明显不对劲的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得精神失常,呆呆的坐着,傻子似的嘿嘿笑,边笑边流口水。
“我地个亲娘嘞!这是喝傻了呀!”她忙不迭转身去找表弟媳过来看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姚正邦的天魂被一只灰白细长的手抓入镜子里,一点一点的缓慢撕碎。
…
姚盼儿依旧无神的看着窗外那破碎的天空。
房间里渗进了阴气她都没有发觉,直到身体变凉,感觉到一股冷意。
不是那种冬天的冷,而是渗进骨髓的阴森感。
姚盼儿僵硬着回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
对方盖着红盖头,但那个身型总让她觉得很熟悉。
“你是谁?”因为哭了一晚上,她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穿嫁衣的女人站在床边,似乎盯着她看了一会。
明明她盖着红盖头,但姚盼儿就是直觉,她在看自己。
女人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一只灰白的手,慢慢摸到姚盼儿的小腿。
姚盼儿皱眉:“今天村里只有我被逼嫁人,不应该有第二个,你到底是谁?”
只看见女人解开了绑住她的粗绳,然后指向大门。
“你是来救我的?”姚盼儿看向木门,“你的意思是让我跑?”
女儿点点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姚盼儿眼底迸发出希冀的光,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因为被绑了太久,她还不甚摔了一下,但她不顾疼痛,上前握住女人的手。
“我们趁现在说不定能跑——”
话至一半她忽然愣住。
手上冰凉没有温度的触感,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姚盼儿看着她身上穿的跟自己一样的嫁衣,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时,女人推了她一把,证实了她的猜想。
姚盼儿想到跟自己一起考上高中,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当时她的父母说她去别的地方上学,姚盼儿自是不信,但查不到任何消息。
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放弃寻找,却没想到,原来……
“……”
女人急的呜呜两声,像是在催促她走。
姚盼儿红着眼睛,眼里干涩疼痛,她被推到门口。
“等我回来,我会为你报仇的!”
听见她压抑的话女人却是摇了摇头,示意她赶紧走。
姚盼儿也知道轻重缓急,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
见她跑了出去,穿嫁衣的女人才摘下盖头,唇边带着笑。
……
姚正邦死了。
原本喜庆祥和的酒席出了这样一件事,所有人都在说不吉利。
姚子佳是现场唯一见过他最后一面的人,她也没想到离开一会,她这个表弟居然就死了。
新郎家的人勉强笑着招呼同村人先行离开,然后才走到卫生间。
还在场的都是本家人,还有新娘那边的人,作为有可能是案发见证人的姚子佳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此时的姚子佳正在说着她看见的情况。
“我真不知道表弟怎么会出事,我当时进来的时候,他就跟傻子一样,前后不过几分钟。”
正走进来的新郎父亲听见这话,阴沉着脸,“酒量不好就少喝点,非把自己喝死。”
他说着看向扑在姚正邦身上哭的妇女,厉声道:“你说这事怎么处理,我们家娶你家女儿,可出了不少彩礼,你必须给个交代!”
姚正邦的妻子哭声一顿,她楞楞地抬头,下一秒,就是拍打大腿撒泼打滚:“你们也太绝情了!”
“我刚死了老公不体谅也就算了,你这意思是想让我还彩礼?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还要告你们害死我男人!”
新郎父亲一声冷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隔壁的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
一阵阴风拂过,带着凄厉的怒号,刺激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他们纷纷回头看去,就连姚正邦的妻子都停止了泼妇行为。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先露出的是一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然后是血色嫁衣,鞋底摩擦着地面走进来。
姚正邦的妻子当即站起来,指着女人破口大骂:“姚盼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爹一死就想赶紧嫁过来,不准备办丧事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