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莱迪
八个人挤在一间不足厕所大的房间里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家入硝子感觉自己就像一颗不慎掉进米缸里的小米。拥挤,窒息,是她进入荧幕后唯二的感受。
想要在这一个地方划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硝子要做的不是举起拳头开战征讨,而是找一个克数精准的称,好好称一下她几斤几两。
不是在暗喻她的地位或者身份,只是单纯的在针对她现在所扮演的角色的体重。
莱迪,也就是她,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意大利纯血统青年,体重只有八十五斤。
是一个上一趟楼都能要了半条命的量级,更别说,她现在的工作还是清洁工。
嘈杂的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缩在角落里的硝子渐渐回神,目光跟着房间里的众人一并看向门口。
来新人了,又是一个清洁工。络腮胡爬满一脸,两只手臂鼓棱着一束一束的肌肉。他刻意挽起袖子走进来,硝子一眼就看到了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纹身。
对于家入硝子而言,纹身图案陌生,所以唯一能点评的就是看起来有点褪色。而对于莱迪而言,这个图案就算褪色,也足够让人闻风丧胆。
意大利黑手党神药家族的标志。
神药也能算名字?不过伦敦似乎还有剃刀党这么一说。家入硝子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吐槽。
男人带着很重的体臭走了进来,让本来就狭小的房间里速速散开了使人干呕的恶臭。
硝子想挤出去,可惜她的面前像是关卡阻碍一样堵了一堆人。
莱迪似乎很怕这个男人,硝子的头不受控的又往墙边缩了缩。她试图努力掌控莱迪的大脑,就像参透一个角色一样,可是能让她记起来的,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身份,还有待在这的目的,便什么都没有。
男人穿过人群找了一张床定坐着,等到人群因为食堂开饭的钟声响起而渐渐往外走时,男人才起身,堵住了硝子的路。
“莱迪,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
恶臭逼近,硝子快不能不呼吸了。
“你怎么会有钱来这躲风头。难不成你花的是偷来钱?”
硝子参演的角色是一个有着三流偷技的扒手,这年头做扒手的,偷东西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吃。但莱迪不一样,莱迪想要健康。
他在神药家族那偷了很多药,不过还没来得及卖就被警方追捕。之所以会来到这所寄宿学校,是因为这所学校明面上是一个全年龄段的托管所,而私下是只要给钱就能收留罪犯的贼窝。
莱迪把全部的药都奉献了,才换来了长达半个月的避风头。
硝子来的第一天就在祈祷,绝对不要在这个地方看到原理。毕竟这里实在太糟糕了。
见硝子没说话,男人也不为难硝子,开始当着她的面在此地翻箱倒柜。
如果硝子没记错,在一闪而过的记忆画面,她可能还真的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前提是,莱迪没有记错。
在莱迪行窃于制药厂里,他好像曾经看到过那个男人杀人。
手段极其残忍,特别是在伤害他人的时候,硝子能够清晰的通过行为以及表情确认,此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身体或者精神上的疾病。
出于本能,硝子决定避开他,独自探索这栋她不知道此行目的的大楼。
(二)
硝子花了很长时间在和水桶拖把进行对抗。
要把它们从一楼搬到四楼太难了!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她直起腰决定歇一歇。
来这里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没有看到任何熟人,不过倒是看到了好几个类似熟人气质的面孔。
比如说,值夜班的芙蕾老师。她比较倾向于扮演此人的是夏油杰,因为芙蕾时刻露出一种不在状态的男妈妈神色。
还有就是,重大关系户凯德。这还用猜吗?她看着他吆五喝六的从楼道上走过,并且毫不留情的踩脏她刚拖好的地那一刻,硝子就确定,这混世魔王绝对是五条悟。
硝子相信他们和她一样,都不知道扮演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费力的把桶和拖把丢进卫生间,她在洗漱台用清水洗了把脸之后准备回到那个逼仄的房间。
刚上楼梯还没左拐,她就看到走廊某个视觉死角里,低头攀谈着的一大一小——是那个男人和一个小孩。
硝子暗不做声的走近了一点,瘦削的身材以及偷窃练就的轻盈呼吸让她像一只午夜的猫。
两人没有发现她还在窃窃私语。
“你能给我什么?”男人说。
“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你的周围,佩戈先生,到处都是货物。”男孩双手插兜,一脸成熟老道。
“你是说那些孩子?”
“一换三,怎么说也值三包烟吧。”
“哼,小孩就是天真,这种交易风险太大,我可不做。”
“嗨!先生,你的担心简直多余,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全程会不哭不闹。”
佩戈低头思索的样子让硝子心一沉,她迫切的希望对方多少有点良知,然而那个叫佩戈的男人点头了。
“一换一今晚厕所先试试。”
佩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丢给了男孩,硝子便没有再听速速离去。
当晚,她坐立不安的缩在角落里,整个人快难受的爆炸了。
作为一个良知健全,三观不歪的合格医生,她肩负的社会责任以及道德取舍都不允许她坐以待毙的守在这里。
她应该是冲上去施以庇护的那个人,即使她没有一点战斗力,但她足够聪明并且有着逆天改命的术式能力。
可莱迪,她所扮演的莱迪,却只是一个半个身子都躺在棺材里,吸口气都容易呛死的三流扒手。
不知道是强大的意愿还是,莱迪本人或许真的有其他念头,硝子从那个角落站了起来,目标明确且艰难的想要朝门走去。
大门忽然被打开,床上的人鼾声依旧没人在意。
佩戈回来了。万幸的是硝子没有在他脸上看到餍足。
他愤怒的将自己重重摔进了床榻,双手病态的一直砸他所能碰到的一切。
如此动静,房间里的人自然惊醒,没有见过如此发病的歹人们吓得纷纷抱着枕头离开房间。
现在,屋里就只剩一动不动的硝子和不断发狂的佩戈。
留在此地的硝子本是习惯性的想要通过观察推断对方的病症,却没想到竟听到了有意思的话。
“饶不了,我饶不了那个小鬼!不要再和我说话。好吵啊啊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在我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