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栈,辰明独自在房间里拆起了两封信——问道结束后辰明又问了孟儒仁一些其他事情,这两封信就是那时对方交给自己的。
第一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孟儒仁给他也说过了。与其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一些劝勉的赠言或者格言。
“……清净无为,无为自化,亲清净自正。”
“观天下事,当无适也,无莫也。自以心中义理为标准比量。符合就认同,反之则不认同。没有固定的成见,便是我之道随心。君之执念与我之义理,有何不同?”
“我贵清净,君贵执念;我贵素朴,君贵锋锐;我贵道,君贵心;我贵生,君贵死。”
“……”
“请问君,若大道乱,仁义失。当如何?”
“既这天下失望,道已非道。则当立道于我,定千秋之义理,立心立命立言不朽天地间。”
“若这世道颠倒,正已非正。则请君执三尺之剑,尽天下邪祟,政道之不朽,立于此世间,心亦足以止戈于亿万世之后!”
“……”
一句一句有自己的修道心得感悟,又有对他的劝勉。辰明一番读完了心中或惊或静,或宁或乱。又或如请君执剑句心潮澎湃难,以言说。
郑重的收好。这字句中饱含着孟儒仁的道,这对一个纯粹倒修而言绝对是算得上万分珍贵的赠礼。辰明日后应该会时时拿出来读读,反复的品味其中的道理。这将对自己的修道大有补益。
礼轻道意重!
片刻之后,辰明拆开了第二封信。
“自舍弟信中早闻辰兄之名,虽素未谋面……”
“在下古川,凌洛仙之师弟,古秦之兄长。”
……
辰明着实没想到那个凌洛仙让自己代交物品的古川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认识。并且看完心中内容后心中那些猜想也基本上全都坐实了。
没想到啊,原来在真正的“高人”眼里自己从踏入这丹炎城的第一步起,所有的隐藏手段都几乎毫无作用。
神色更为凝重了一点。辰明觉得随着自己进入这世间越来越深这世间所展露出来的就越来越让自己感到渺小,恐惧。
一切的人或事愈发的复杂,深邃让自己被动应付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
大势之下,我若蝼蚁。不知为何会在心中生出这样的感慨。辰明似乎遗忘了时间,灯火终于在最后挣扎一下彻底灭去了,只升起一缕白烟在黑暗中看不见的散去。
对于很多事情,辰明都有了很多思考的新方向……
“辰明哥哥?”柳昙梦到底还是不太放心辰明。她从来都不放心任何未知的因素。而当她敲了敲门后却发现辰明根本就没有锁门。木门吱了一下缓缓打开,扶着门框探出了柳昙梦和知鸣一上一下两个小脑袋。
辰明如同雕像一般坐在已经灭了灯的漆黑的房间里,面前似乎放着几张信纸。但柳昙梦看不清楚。
“辰明哥哥?”女孩又小声又关心的问了一句。
“是昙梦啊,有事吗?”辰明终于回过了神,看见是柳昙梦就若无其事的笑着说。
“没事没事。”柳昙梦赶紧摇头,听辰明语气似乎有点低沉,于是就走进去帮把辰明灯点上了。“只是恰好路过,看门被风吹开了就顺便过来看一下,顺便而已。”
辰明听笑了。虽然这个谎言很拙劣,但又确实是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柳昙梦会说出来的话。
算了,看着乖乖在那里坐好的柳昙梦,辰明心中归于平常的平静与淡泊,暂时什么都没说。
……
“辰明。”提笔凭空的写出了两个字后两个字又变成了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到孟儒仁面前的棋盂之中。
右手提笔斟酌着,左手持着一块玉书。孟儒仁同时在心中推演,整个人都在一种神奇的状态里。甚至整个院落都已经变得大为不同了。
还有什么花草树木,屏风书架?有的不过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棋盘,散落着毫无章法又让外人看不懂的局——且黑子多于白子。
这是孟儒仁正在下的一盘道棋,已经下了不短的时间了并且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就连对面执黑子的到底是谁他也并不清楚。
就如同他其实连自己为何该这么一个字一个字落下都不太清楚。孟儒仁唯清楚他该下这盘大棋,该以何等身份下这盘大棋。
这是小小的一局棋,却缩得下三界的一局棋——而他只是一位记录者而已。
知天命,守大道。
“洛,仙……凌。”终于艰难的写出了三个字,微调整一下顺序后才终于正确。对此孟儒仁并不意外,若是太好写了怎么配得上那位的身份以及……
“咔哒。”白子落下刚刚好在之前那颗牌子上磕了一下,孟儒仁对此额外看了眼。
准备收起,孟儒仁又突然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微拧了一下眉头,又有谁将要入局了?
“柳,昙,梦。”孟儒仁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原本没有资格入局的女孩在这次劫难中会获得一些对自身有极大好处的机缘。
“功德造化……”孟儒仁将这棋子又多看了几眼,随后放入了棋盂中——暂时还上不了场。
那就……该你了。孟儒仁拈起一颗棋子,看着纯白的棋在指尖又流转出不一样的颜色——淡淡的灰黑。
可正准备落下时又只觉得无序迷茫。还差时机?孟儒仁心想着,低头凝视想棋子,不由感慨——这位准道友还真是爱给自己意外。
被褐怀玉,明珠蒙尘。这是孟儒仁在心中给他的评价。
反正落不下,孟儒仁就趁着这个时机好好的研究起了这枚棋子。
不然身形一颤,孟儒仁眼神瞬间变得锋锐起来,咽下了一口逆血。
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更别提这次连对方在哪,如何出手的都不知道。孟儒仁闭上了双眼,反复确认了四周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奇怪了……
一击并未得手也在意料之中,那位在道之长河上的存在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能够偶然找到这位孟儒仁的踪迹都是十分碰巧的了。
“道友,请留步。”准备离开,却突然间听到了这么一声。
只见一位书生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过来,却是一步万里转瞬之间即来到了自己面前——这里是道之长河,若是对道领悟足够深刻的道修都可以将自己的“道”投影入其之上,况且本该坐镇源头的此河之主早就已经不在了。
“君子浩然气,神人逍遥游。”这位很轻松的就看出了孟儒仁所使用的方法,但让其好奇的却另有其事——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孟儒仁并不说话,缓缓的摊开手心——只见两枚棋子静静的躺在他手中。
原来如此。这位也看出了这两枚棋子背后的名字,也就明白了这孟儒仁实际上是“借道”而来的。
但这并不影响道之长河上唯二两位访客之间的问道已经成立了。
孟儒仁一句“道友,请留步。”是第一问,自己停下了,是第一答。
停下是因为一瞬间好奇了这书生是如何定位到自己时,对方展示了棋子。又是一问一答。
现在,又该书生发问了。
“道友,可曾见过我?”孟儒仁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