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辰明。”辰明索性直接上前,撤掉了玉面。
“辰明道友,这玉制面具确实厉害,若非侥幸连在下都难以寻到道友。”任九衍将沙盘中刚才剥开的草木合拢。辰明背后的草木立刻也很自然的合拢了。“布置这方沙盘可确实花了不少时间。”
“空间法宝。”辰明道。任九衍轻轻点了点头。
“但辰明道友也是着实不小心。彼岸花魂如此大的机缘,哪怕这方沙盘也只能勉强将之模糊,无法彻底掩盖。道友竟然还如此大摇大摆?”任九衍直接一句话击碎了辰明所有的侥幸。“玉面虽好,但未必盖得住因果。”
“不过请放心,任九衍此来绝非问责。仅仅是来找道友聊聊而已。”瞥见辰明腰间的血色令牌时任九衍都心惊了一下。
“在下不过一介散修而已,不知录奇想问什么?”
“不急不急。”任九衍又拨动了几下沙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还有时间,不如先随便唠唠?辰道友先请。”
“在下着实很好奇录奇是如何知晓在下真名的?又是在何时就关注到在下的?”辰明问。
“其实查到道友的真名并不费事,荒古群山虽然常年不被关注,但实际山中隐藏了不少古老之物。一直有不少势力偷偷在暗中有不少小动作,难以禁止。故我天机门在那里也有点眼线。”任九衍道。“但对于道友所遇到的事,在下深感抱歉。”
辰明不语。
“血刀门作为魔道一流宗门,最不讲理。且门内弟子一向有护短的传统,还请道友多加小心。”
“之后道友又有经历。但让在下好奇的是智道双星竟然一同为道友掩盖形迹,甚至牵连上了丹盟分盟盟主青葙。着实让九衍都费了些功夫才推演出来。”
“道友身上牵扯甚多,让九衍都感到惊讶。”辰明越来越理解了这位任九衍的难缠。
“既然只是闲聊,九衍倒想考考道友,对这南域势力究竟怎么看?”不等辰明说话,任九衍先行发问。
“如此大事,在下怎敢在录奇您面前乱说?”
“道友,这可就是不坦率了。”任九衍却笑道。“道友所认识的奇人异士那么多。就算自己未曾仔细思考过,难不成还未曾听他人说过?”
他是想打探谁,还是……辰明思索着。
“人界五域,各有不同。究其根本,还是天时地利造就。”辰明说起了从某人处听到的简评。“东域海阔万里,西域平原广袤,北域冰天雪地,南域山脉纵横。南域宗门林立,因地势起伏突变,哪怕是修士也难以通行自如。故以宗门之类管理较为松散的组织居多。”
“确实,就说一域之基础,人。南域虽然广袤,但凡人聚居依然以村落居多。分布零星,难以计算,最大也就是些修士与凡人混居的城镇,从天时地势上南域就难以形成如比邻之西域般的王朝国家。”任九衍接过话茬,和辰明论了起来。
“南域势力分布错综复杂,究其原因,难以管理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即便是一流势力、顶级宗门也只不过是笼统的管辖着一片地区,为其中的凡人修士提供庇护,而后者则为中门输入弟子及资源。”
“管理松散,只收结果。同一地区内修士与凡人少有交集,不同地区更是各自管理、互不相连通。辰道友不觉得这也是为何南域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之因吗?”
辰明猜不出任九衍究竟想表达什么,但也觉得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自然,这些对修士而言都是些无用的知识。修行一道本就艰难,谁还会有多余的功夫去研究这些琐事?”
“录奇您不就是修士?”
“但我更是天机门弟子,天机门倒是有不少有趣的研究。道友可感兴趣?”
“愿闻其详。”
“辰道友不妨猜猜看,南域这修士的数量占总人数的几成几?”任九衍问,辰明却只能摇了摇头。
“不足千分之一的千分之一。”辰明听到这个数字,都惊了一下。“这个数还只少不多。南域太广,人口太多,如此统计之事既费力也不讨好,无益于修行。除了我天机们,也就再无势力会去做了。”
“统筹,分析,推演,预测。这其实就是世人眼中神秘莫测天机门所做的事,但世事因果之平衡不就在其中?”
“天下为局,这便是谋局者之职,之智。”辰明隐约明白了任九衍想表达的意思。
“是,也不全是。岂是谋局者才需要这些智慧?为人修行又岂不需要入微的审慎,全局的眼光。太多难以领悟的玄而又玄的道理,或许就藏在一件件小事闲事之中。做好一事,便知一事,见一道。”
“我信这世间一切自有因果,若理不顺、解不通,那必定是看之不够,探之不深而已。这世上何来无由无果之事?”
“我之道。万道俱可知,万事俱可也。”
“如此琐事都能悟出如此修行,解出大道。在下实在是第一次听闻。获益良多,由衷佩服。”辰明此言绝无虚假。
“辰道友谬赞了,不过小道儿。”任九衍就问向了辰明。“不知比之那位,此道又如何?”
“那位……”辰明其实已经明白了。
“推演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而这世间算道之宗,岂不就是那位?。”任九衍说。“我说修行为历代先贤后天参悟,自行领会整理推演而出。现命名之为九衍。”
“神衍,先天之灵;九衍,后天之巧。各有千秋,俱是智道的大成之作,在下怎可评论?”
“那位凌小姐可是要入世了?”辰明神色变得严肃,这任九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无需紧张,不过本门的一些手段而已。九衍可以保证在那位入世之前不会再有他人知晓。”任九衍笑道,却让辰明觉得越来越看不透。
看不透目的,看不透行为,就看不透这个人。无知其所欲,无知其所求。就如一置身局外者冷眼观测的乐子人。
“九衍兄不愧录奇之名,在下佩服。”辰明清楚自己今日所见所闻,肯定也只是后者手段学识的冰山一角罢了。
“唉,时间不早了。今日与道友一番讨论,九衍深感欣慰。”任九衍笑得依然神秘。“不过也请道友近些日子还是多注意注意。”
“还请录奇明言。”
“辰道友是真不清楚这彼岸花魂之事?”
一番详述,辰明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同时也明白了若无任九衍摆下这方沙盘空间法宝,只怕自己会更早被发现。
“倒不必言谢。”任九衍却说。“在下一开始关注道友,其实就是为了巡查神衍的因果。毕竟气息易隐,因果难藏。这也是为何在下能够快速定位到辰道友的原因。只不过这种手段整个南域已无第二人。”
“后会有期。”辰明又带上了玉质面具。
“慢走不送。”任九衍拨弄着沙盘,为辰明开出了一条路来。
沙盘之外的时间已经入夜了。辰明望着传闻忘尘山中奇景的红月,还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
血腥味。以及一种熟悉的气息。
……
辰明走后,任九衍过了好久才收起了沙盘。将一块方形令牌配于腰间,使用另外一个身份去拜访忘尘山主。
这一次,竹林直接提前打开了。白千心望任九衍着走来,微一笑。
“太初尊使到访,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