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外表毕竟很显眼,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抓去,就不太好了。
“即刻派人在整个东城区搜寻,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身后暗影一掠而过,瞬间消失无踪。
他看着满面忧心的霍妤凝,温声道:“抱歉,今晚恐怕不能陪你逛花灯了。”
霍妤凝笑笑,“妾身没事,先找到球球要紧。”
心中若没有失望那是假的,他对球球的在意已经表明了他对沈黎砚的念念不忘。
此时的她,想的更多的是:若沈黎砚回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姬冥修自是看出了她的忧虑,“你不用多想。不管她有无回来,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霍妤凝岂能听不懂他的话中之意,他对沈黎砚已经彻底断了念想。
她释然一笑,柔声道:“妾身没事的,王爷还是尽快去找球球吧。”
姬冥修将怀中的姬天野安抚好,“你先带着小野回府,下次我们再出来逛街。”
霍妤凝温婉一笑:“好。”
说罢,她从他怀中接过姬天野,走向停在桥边的府内马车。
姬冥修看着缓缓启动的马车,才转身走向川流不息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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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一角的暗影处,沈黎砚靠着冰凉的墙壁低声凝噎。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见到他不会再心痛,可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当她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美满时,心口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她终于看到了她的小野,他看着很健康,也被他保护得很好。
如此一来,她就放心了。
脚边有毛茸茸的东西轻拱,她垂眸看去,竟是球球。
小家伙穿着和小野一样喜庆的新年服,正摇着火红色的尾巴往她身上搭着前爪。
她蹲身,将它抱入怀中。
它的身上很暖,就像从前每一次伤心难过时,它都能给予她治愈一切的温暖。
小家伙用湿漉漉的鼻头触碰着她微凉的脸颊,爪子一反常态地搭在她的手心,久久都不愿收回。
沈黎砚看着它似已洞穿一切的墨蓝色眼睛,竟是笑着吻了吻它的鼻头。
她依偎着它,眸中噙泪:“谢谢球球,我...已经不需要了。”
她看着它似懂非懂的眼眸,摸了摸它光滑柔顺的脑袋,“记住,你的血很珍贵,要懂得爱惜自己。”
“帮我照看好他们,我...得离开了。”
她将它放在地上,最后看了它几眼,转身决绝而去。
她在前面跑着,球球在后面追着,直到她跑到了停在街角的马车旁。
夜七在那里等着,看到追来的球球,竟是难过地别开了眼。
沈黎砚转身,早已泣不成声,“往后...若想回到...原始森林,记得告诉景严,他会联系景飒...将你送回去。”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进入马车,在球球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球球没有再追,它蹲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出神。
景严找到它时,它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球球,我们该回去了。”
球球转身看向他,又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怔神了良久,才耷拉着尾巴朝着景严走去。
景严知道它在等谁。
他不知王妃与北燕那位之间发生了什么,竟可以回到盛京来看望小野,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再留在盛京。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会再踏入盛京半步。
“去告诉王爷,已经找到球球。”
景严吩咐完,抱起球球返身走向热闹而寂寥的街道。
他仰头看向空中的明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可他心里为何还是这般难受?
姬冥修匆匆赶来,却只见到了抱着球球的景严,“她呢?”
景严摇了摇头,“属下过来时没有见到王妃。”
姬冥修一拳砸在街角的墙壁上,“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将本王当成了什么?又将小野当成了什么?”
“王爷,王妃应该是看到您与霍侧妃在一起,所以...”
“所以什么?她有权利另嫁他人,本王就没有资格另娶他人了?!”
“王爷,属下的意思是,王妃她可能...伤心了。”
姬冥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会伤心?她怎么会伤心!她与拓跋聿生死与共,当着她高高在上的黎贵妃,她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王爷,要不属下还是去...”
“不需要!”
他转身往前,满是血痕的手攥得死紧,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彻底爆发。
景严看着他萧索落寞的背影,亦步亦趋地静静跟着。
“去派人查一下她在天枢发生了什么。”
“是。”
她不是想当那万千荣华宠爱于一身的黎贵妃么,现下跑回来又是几个意思?
还是说,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失宠了?
他冷嗤一声,上次他给过她机会,是她不珍惜,这次...
脑中闪过霍妤凝的脸,既然他娶了人家,就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又岂能因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而怠慢了她。
他自嘲一笑,他还真是可笑,竟还奢望着她能回心转意。
他与她早已和离,他又在幻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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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官道上,马车在月色下不疾不徐地缓慢行驶着。
车内的沈黎砚看着窗外昏暗的夜色,抽疼的心也跟着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样的结局,其实也挺好的,不是么?
她拿出怀中的和离书,上面是他的亲笔签名,她摸着上面的字迹看了许久,用火折子点燃。
明亮的焰火映照着她冷寂的眉眼,转瞬间成为飘向夜风中的碎乱灰烬。
他与她,都解脱了...
曾经的美好与悲伤,终将随风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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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黄昏,秦王府的门环被突然扣响。
“是王府的李管家吧?”
管家一时诧异,“我是,请问您是?”
那人笑着道:“小人乃是盛京飞云递铺的吴管事,有人托我们将这个交给您。”
管家疑惑接过,吴管事继续道:“那人说,钥匙就在您床头柜的账本下。”
管家吓了一跳,有人居然去过他的房间,连同他在内的府内众人皆没有发现,那会是谁呢?
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账本有没有出问题,想到这里,他赶忙问道:“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是位年轻女子,她当时戴着纱笠,小人不知她长什么样子。”
管家联想到王爷这几日莫名变坏的心情以及吴管事刚刚的描述,立马猜到了一个人。
他谢过吴管事,匆忙赶回自己的住处,果然在账本下面发现了一把钥匙。
他用钥匙开了锁,看到了檀木盒中的东西。
里面是送给他的两瓶延年益寿丹,以及另一个方形小盒子。
他打开小盒子,眸中惊诧万分,竟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王妃与王爷成婚时,他亲眼见王爷给王妃戴在无名指上的。
王妃竟是连这个都不要了,她与王爷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么...
管家不由微湿了眼眶,多好的一对璧人啊,怎么就走到如今生离死别的地步了呢。
姬冥修看到盒中的钻戒时,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些零星的片段。
那日她身穿火红色的嫁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他亲自为她戴上了这枚戒指,说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妻,他们将同甘共苦,永远都不离不弃。
她眸中带泪,哭着说‘我愿意’。
她问他为何要戴在无名指上,他对她说戴在那里代表他们彼此心心相印,永不分离。
一时间,曾经的某些画面如走马灯般纷至沓来。
一会儿是平阳县时他牵着坐在牛背上的她沐浴在落日余晖下的美好画面,一会儿是她挠伤他脸颊时的愧疚自责,一会儿是她在原始森林为他刮肉敷药时的勇敢坚定,而一会儿又是她在鹿鸣苑的果园痛斥他夺她自由的争执画面。
思绪混乱,脑海中似有什么要炸裂开来,景严看着他痛苦难忍的模样,赶忙请来了张太医。
张太医行诊过后,给他服用了宁神静心的药丸,姬冥修才渐渐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