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简在吃过皇帝赐宴后,下午又与葛洪、魏了翁、真德秀、洪咨夔这四位同为帝师的老友,还有官家的启蒙师傅姜夔,一起聊了聊文学、风花雪月什么的。
姜夔乔行简早些年就认识了,时不时能见到当时还是公主的官家,与他一起讨论音律或者一起合奏,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
对于姜夔,乔行简是真的佩服他在诗词和音律上的造诣。
在诗词一道上,姜夔在整个大宋历史上也是排得上号的,在音律一道上更是只有周邦彦、苏轼等寥寥数人可堪相比。
乔行简看得出来,官家对于自己的启蒙师傅还是非常尊重的,不仅每个月都会让他入宫讨论音律合奏乐曲,逢年过节的赏赐从来都没有少过。
因此姜夔即使没有官身,在临安也是非常吃得开,即使是哪些衙内见到了他,也得是客客气气的。
从皇城出来以后,乔行简的身旁除了一直跟随他的长随外,还多了一个中年人,这就是皇帝给丞相和副相配备的【府医】。
府医并不住在乔行简府上,每过三天登门一次,查看乔行简以及家人的健康状况,指导如何做药膳、吃什么才能更长寿,并且建立乔行简本人的病史。
这次府医跟随乔行简回去,也是为了认认门,顺带为乔行简的家人诊治一番。
乔行简的府邸虽然因为他升任左相,从乔宅变成了乔府,房子还是原来的那一套老房子。
临安的房价确实比较贵,乔行简忙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前些年在购买了一套三进的院落,一家老小现在都住在这里。
府医在给乔夫人以及乔行简的儿孙们,诊治一番后就告辞了,言明三天后再行登门。
到了深夜,乔行简习惯性的拿起书看一阵子,乔夫人这时候担忧的道:“老爷,官家给咱们家派了个府医,还每三天登门一次,是不是别有深意啊?”
乔行简放下书看了看自己的老伴,皱眉道:“夫人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官家风光霁月,岂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
乔夫人连忙告罪:“老爷,我前些日子看了一出戏,今日又看到官家给咱家配的这个府医, 我这才有些疑神疑鬼。”
乔行简叹息一声,随后道:“夫人,这种话你以后切莫再提起,如果被他人所知,即使官家不怪罪,我这个左相也没脸皮当下去了。”
乔夫人连连点头的道:“老爷,我记住了。”
说着乔夫人坐到乔行简身旁,好奇的问道:“老爷,你说官家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作为大宋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包括乔夫人在内的所有女子,都对这个传奇人物有极大的好奇心。
乔行简反问道:“夫人,你也是见过官家的,你觉得她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官家啊,在她还是祁国公主的时候,似乎与其他闺阁女子并无不同,不过自从被册封为皇太女后,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让我感到十分敬畏的感觉。”
“说一句不恭敬的话,我在见到太上皇之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乔夫人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却也是自幼博览群书,她说到这里面色古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乔行简道:“不止是你,我与其他大臣都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真的有神人在庇佑吧。”
乔夫人继续问道:“老爷,你还没说官家是什么样的人呢。”
乔行简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夫人,当今官家虽然是女子之身,我相信她将会是一个,比史上大多数皇帝还要出色的君主。”
乔夫人惊道:“老爷就这么看好官家?”
乔行简笑了笑道:“自从去年冬至太上皇册封官家为皇太女来,这一年的时间官家做了多少事?”
“诛杀李全夫妇、收复徐州、建立定北军、做出了蜂窝炭和炭球、诛杀史弥远一干逆党、将翰林医官院与和剂局合并为大宋医官院,为我等老臣体检并配备府医,建造了一座临安医院,今天开业已经为上千百姓免费诊治……”
“自从南渡以来,历代官家皆求自保无力北顾,唯有当今官家当众宣讲,将蒙鞑列为我大宋的大敌,并且实实在在的有为北伐做准备。”
“我朝孝宗皇帝虽然有心北伐,行事上却过于激进,以至于北伐功亏一篑。当今官家则不然,她行事稳健却也杀伐果决,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此前的收复三京、收复故土只是一句空话,毕竟从官家到大多数大臣,都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点。”
“当今的官家,唯有她才有可能真正做到这一点,沂王之流,相较于官家简直是云泥之别,腐萤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希元(真德秀)、华父(魏了翁)、容父(葛洪)三人皆为当世大儒,更是性理之学的大家。他们为何愿意背弃自己所学,宁愿被他人攻讦(jie),也要辅佐当今官家?”
“还不是因为,当今官家值得用性命去辅佐!希元、华父、容父他们是如此所想,我……亦是如此。”
乔行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乔夫人沉默了,她与乔行简相濡以沫几十年,还从未见他如此推崇一个人。
这个人还是当今的官家。
在那个未满十六岁的官家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特质,这才能吸引到自己老爷,还有那么多人为这么一个女官家效命?
乔行简嘱咐自己夫人道:“我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也不知道还能辅佐官家几年,夫人你可得看好咱们的儿孙啊,不能让他们打着我的幌子行欺男霸女之事。”
乔夫人为温和的笑道:“老爷你是知道的,咱们的这些儿孙啊,虽然都不怎么成器,不过却也不是惹事的性子。以前在临安的那些浪荡子,尤其是与史家公子交好的那几位,据说腿都差点被打断了,哪敢出来欺男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