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府(甘肃武威)是西夏国除了中兴府外的第二大城市,自建国以来就有辅郡之称,尤其是以美酒名动天下。
唐代诗人王翰所写的那首【凉州词】,所说的凉州就是西夏国的西凉府。
一旦西凉府沦陷,西夏国以西的门户尽失,国都中兴府将直面蒙古人的兵锋。
阿绰和孟珙等人在无城可守的情况下,带着数万百姓一路东进来到了西凉府。
西凉府的镇守大将斡(wo)扎箦(ze),热情接待的接待了阿绰以及宋军将领,并且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上,西凉府的达官显贵们,对从甘州而来的阿绰等人视若未见你,却对宋军将领异乎寻常的热情。
作为宋军统帅的孟珙,更是被西凉府的达官显贵们包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嘘寒问暖,而且主动提出要犒劳宋军。
更有甚者,这些人还把自己貌美的女儿、侄女介绍给孟珙。
眼见孟珙对女色不假辞色,达官显贵们就转而对参加宴会的孙豪等人大力巴结,甚至都不求能有一个名分,只求能在西凉府的这段时间陪着他们就行。
周胜以及大部分中高级将领并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的军营中。
军营虽然同样有从城中送来的美酒和美食,不过他们有责任在身,只是小酌了几杯怡情而已。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热情得过分的西凉府达官显贵,孟珙来到了宴会厅外的花园里透透气。
阿绰随之来到孟珙身旁,笑着道:“孟将军你真的是好雅兴, 不去陪着那些主动献身的贵女,却有闲工夫来花园里赏花。”
孟珙倒是十分清醒:“这些所谓的贵族,为了能让我在蒙古人攻城之时,能保护他们在西凉府的产业、族人罢了,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女儿献出,真是让人不齿。”
阿绰道:“我西夏国的人对女子贞洁,并没有大宋看得那么重,除了不能同姓成亲、不能良贱成婚外,就没有太多了禁忌了,甚至可以迎娶继母、嫂子、弟媳……”
“所以即使与孟将军共度良宵后,如果孟将军不愿意将她带回宋国,这个女子在西夏国依然能嫁人生子。”
“再说了,我看这些贵女对孟将军十分仰慕,如果能与将军共度春宵,这是她们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将军无需介怀。”
孟珙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娶了妻子了,现在还有两个儿子,已经足够了。”
孟珙的妻子彭氏,育有孟之经、孟之缙二子,长子孟之经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在孟珙成为定北军统领后, 就将一家子接到了临安生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两位在聊些什么啊?”
孟珙和阿绰转头看去, 却见西凉府守将斡扎箦,他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孟珙拱手道:“斡扎箦将军,我与阿绰将军在聊,蒙军何时会继续东进攻打西凉府。”
阿绰看了看孟珙,也说道:“是啊,蒙古人在攻破甘州后,迟迟没有继续东进,反而在甘州废墟外安营扎寨,似乎并没有急着来攻打西凉府的意思。”
斡扎箦道:“有孟将军的这支骑兵在,蒙古人势必不会重蹈覆辙,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增兵来牵制孟将军。”
“没有孟将军的骑兵掠阵,只怕我们西凉府很难抵挡得住蒙古人啊,哎……”
斡扎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似乎对未来并不看好。
孟珙没有说话,他肯定是不会让自家的骑兵,去为了西夏国协助防守西凉府的,毕竟这算是大宋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军团了,绝对不能因为邻国折损在这里。
阿绰突然问道:“斡扎箦,如果西凉府抵抗不住蒙古人,那么你会怎么做?”
斡扎箦看着阿绰:“阿绰,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阿绰道:“自然是真话了。”
斡扎箦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漫天繁星,一字一顿的道:“我会向蒙古人投降。”
阿绰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一棵胡杨树上,怒声道:“这些该死的蒙古人!”
蒙古人在西夏的行军路线,就是一部关于屠杀、屠城的历史,尤其是那些抵抗得非常激烈的城市,被攻破后几乎都逃不过被屠城的结局。
西凉府里的百姓有三十万以上,即使现在就开始外迁百姓,总有许多不愿意舍弃家业的百姓,如果一直负隅顽抗的话,那么就免不了被屠城的命运。
为了几十万百姓免遭涂炭,阿绰虽然感到很遗憾,却对斡扎箦的行为表示理解。
孟珙此时转移话题道:“西凉府乃贵国辅郡,想必贵国皇帝陛下绝不可能让西凉府失陷,说不定此时已经派来了援军。”
斡扎箦苦笑着摇头道:“援军是不可能有了,早在肃州还未被攻之时,嵬名令公老将军就已经请命去肃州守城,只是被陛下还有朝中官员们拒绝了。”
“此后的甘州,阿绰将军你守城一月,除了一些物资外,你可曾看到过任何援军?”
“和甘州一样,我们西凉府也没有任何的援军,更何况此时的陛下听说惊惧之下已经病倒了,对嵬名令公老将军更加依赖,每天看不到老将军就会惊惧不安……”
阿绰惊道:“如果西凉府失陷,那么中兴府前将只有灵州(宁夏灵武)这个最后的门户了,一旦灵州被蒙古人攻破……”
斡扎箦安慰道:“阿绰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生不逢时罢了。”
阿绰最终也只能是一声长叹,他已经尽力了。
这时候的阿绰,心里五味杂陈。
也许当初在曲也怯律投降蒙古的时候,他就不该将之诛杀,这样甘州的百姓,也许就不会死伤那么多人了。
他在甘州坚守了一个月,除了军队死伤殆尽,百姓伤亡惨重外,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如果不是有宋军的威慑,也许甘州的百姓会再次遭到屠城。
他坚守的意义又何在呢?
孟珙看着斡扎箦和阿绰,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这一刻,孟珙想到了百年前的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