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口,山门正上方。
呼延啸雨换上一身鎏金雁翎甲,手扶佩剑,意气风发的望着山下的夜色,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风范。
齐康长沿着栈道走上来,颇为诧异的打量着呼延啸雨,低声道:“你命人从家里送来的宝甲,终于是派上用场了,可你现在脸上这份得意,从何而来啊?”
“别说话,我现在带着三千精兵,以及战无不胜的玄甲军作战,颇有几分我就是宁冲的感觉,让我再享受享受!”
呼延啸雨闭上眼睛,一脸痴迷的叹道。
齐康长凑上前,低声提醒道:“玄甲军与将军府之间积怨已久,即便他们愿意为了让宁冲安心,暂时合兵一处,心中也不会真的接受我们,平时倒也还好,若在战时发生龃龉,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与韦尊商量过后,决定不让玄甲军参战,就先让他们在山下憋着一股火,等到关键时刻自会派上用场。”
呼延啸雨闻言,不禁有些失望的叹道:“玄甲军不能参战?那也无妨,反正我现在立于此地,一样能感觉到自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你说我是不是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呵,呵呵……”
齐康长控制不止的笑出了声,随即提醒道:“鬼无危虽然在信中建议将军府明日攻山,但以我对将军府诸将的了解,没人会真的相信一个叛徒的话,就算宁冲此刻以全盛之姿镇守连环寨,他们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法,并且进山奔袭,重在出其不意,我想他们等不到明日,也许大战就在今夜,说不定此刻就有弓箭手瞄着你呢!”
“啊!”
呼延啸雨惊呼一声,连忙躲到了齐康长身后。
“诶,这才是你嘛!”
齐康长点头一叹,而后转身看着呼延啸雨,认真道:“想要成为世间良将,光靠感觉,那是白日做梦,必须要脚踏实地的将自己视为战场的一部分,要去思考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怎么做又对敌人有利,如此才有资格为将,至于要成为世间良将,那不是靠自封的,而是要靠脚下的敌人尸骨堆砌成的荣誉!”
呼延啸雨闻言,逐渐收敛自己的无知和自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可否让我学学,如何为将啊?”
齐康长微微一笑,而后抬手将呼延啸雨推开,游走于严守在山顶的三千精兵之间,高声道:“你们皆是十年以上的老卒,想必都知道我是谁,也都知道宁冲是谁,当年宁冲和玄甲军遭遇了什么,你们也一定心知肚明,但我作为宁冲昔日的对手,此刻也不禁要问一句,战功卓着,忠心耿耿的一代神将,一支百胜之军,落得今日这步田地,他公平吗?我们这些军中之人,将来会不会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呢?”
“此刻让大家守在这里,是因为不日便会有官兵前来剿灭玄甲军,将昔日镇北军中人人向往的荣耀之师,彻底打上叛贼的烙印,然后抹除他们在这世间所有痕迹,可是这种不公平,不该落在宁冲和玄甲军的头上!不止是我这么觉得,咱们的啸雨少爷也这么觉得,所以今日要带着你们守在此地,与我们名义上的同袍一战,只为守住这座山寨,守住玄甲军,守住宁冲,守住我们心中的一杆秤,守住我们镇北军中丢失多年的公平,你们可愿随啸雨少爷一战?”
随着齐康长的高声质问,三千精兵以手中长枪重砸地面,高声喝道:“我等愿意!”
“好!”
齐康长大喝一声,而后笑着说道:“你们知道吗?此刻宁冲身受重伤,玄甲军群龙无首,是他们主动请我们前来援助的,刚才他们还想上来与我们并肩而战,但被我当面回绝了,因为他们若能守住山寨,那我们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所以接下来这场硬仗,必须要由我们来打,他们玄甲军就只配给我们运送滚木,洗衣做饭!”
三千精兵听着齐康长的说笑,腰背不禁更加挺拔几分,嘴角也都挂起了笑意。
能让昔日里威名赫赫的玄甲军打下手,做苦力,绝对是北境士兵的最高荣誉,此刻山头之上,人人与有荣焉。
齐康长忽然收敛笑容,正色道:“但是你们得告诉我,让玄甲军打下手,我们配的上吗?我刚刚替你们夸下的海口,会不会被打脸啊!”
“配得上!”
“配得上!”
三千士兵齐声高呼,豪迈之情顿冲云霄,犹如一团无形烈焰,在黑夜之下越烧越旺。
齐康长走回呼延啸雨身旁,高呼道:“你们的声音,我听到了,啸雨少爷也听到了,接下来就忘掉你们自己的身份,忘掉对手的身份,拿下这本就属于我们的大胜,有啸雨少爷在,我们今天做的一切,不会受到责罚,反而还会写进镇北军的历史,因为我们是随啸雨少爷拨乱反正,扞卫公平的正义之师!”
“杀!”
“杀!”
“杀!”
连环寨上,士气强盛到了极致,只能通过阵阵喊杀声宣泄着众人心中已经满溢的昂扬战意。
呼延啸雨见状,满是敬佩的向齐康长竖起了大拇指,正要开口称赞,却忽然皱眉看向远处的夜空。
齐康长见呼延啸雨面色有异,不禁循着视线转头望去,猛然瞧见远处亮起了一团火光,并且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
“来了!”
齐康长轻叹一声,随即转身向山寨下方大喊道:“明火!”
山门后,一队士兵高举火把,点燃了搭在门缝下方的一截浸满火油的布条。
轰!
火光沿着布条飞快蔓延向山门之外,犹如两条疾驰而出的火龙,沿着缠绕在道旁树上的火布咆哮向前,瞬间将两排淋了火油的树木引燃,同时也将山门前唯一的山路映得通明。
那推着火炮,趁夜而行的大军,顷刻间暴露无遗,下意识压低身形,尴尬又茫然的匍匐在半途中。
“距敌七百步,弓弩准备,无令不得松弦!下面的蠢蛋,搬滚木喽~”
齐康长忽然如疯了一般,异常亢奋的高声下令,张狂而又无畏的癫狂情绪瞬间感染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