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目前已经探明的资料，荒天使的本体便在这裂谷中心。这骇人的深渊巨骨，便是他的辰翅，也就是其本体。”

    法尔斯指着摆在帐篷中间的地图，冷静地解释着战况。

    “此外，除开荒天使艾什，在着裂谷周边，还有数十个荒天使的眷属。这些应该是荒天使最后的强力手下了，他们根在裂谷外围，组成了一道防线。”

    尼克看着那地图，沉声说道：“据我所知，荒天使的眷属会为荒天使提供力量。若是我们逐一消灭那些荒天使眷属，荒天使便会失去一定的力量来源，从而降低实力。”

    说起来，在荒天使开始快速扩张的这快十年内，已经有许多眷属被消灭了。这便是他寻求实力的快速提升所要承担的风险。

    不仅仅是当初的火神军团，还是现在沙海大陆的诸多势力，都是一旦发现魔族，便会想尽办法铲除。

    魔族果不其然成为了沙海大陆的公害。

    莉莉丝点点头，她作为维多利亚帝国派来支援新杰拉德王国的代表，也是想尽快剿灭这几乎是公害的荒天使艾什。

    她闭上眼睛，想起来自己从羽天使萨迦那边听来的情报：“这荒天使会如此肆无忌惮，恐怕是有着原因。只要他晋入堕天级天使的层次，沙海大陆之上，便没有多少存在能制裁他了。”

    “我们不断消灭荒天使的各个眷属，也是为了减慢他实力增长的速度。”

    “其他地区的势力恐怕都是鞭长莫及，只能间接对抗荒天使。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在众天使的注视之下如此咄咄逼人。”

    法尔斯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临近决战，他的压力已经达到了峰值。

    “那还在等什么，趁现在我们新杰拉德王国的力量达到鼎盛，不如现在就以雷霆之势，逐个击败荒天使的眷属吧。”

    “等到那家伙的手下被尽数铲除，我们再来对付他也不迟。”

    尼克却是摇摇头：“我看不行。”

    “先不说如今抵达了魔族的老巢，要击败那些眷属会冒多大的风险。法尔斯，你想想看，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你应该很清楚杰克的野心，我听说最近他已经打入克里姆王国国内去了，克里姆王国正在节节败退之际，你觉得杰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我们又有多少时间？”

    法尔斯一下子沉默，他微微张口，也是仔细思考。

    现在的新杰拉德王国没被杰克干涉，是因为他腾不出手。若是杰克最后击败了克里姆王国，那么下一个必然是新杰拉德王国。

    如果拖得太久，那么新杰拉德王国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要知道，现在新杰拉德王国的绝大部分兵力都在南方参加远征。

    “尼克，你头脑比我灵活，我能参考你的意见。”法尔斯最终点点头，这尼克不愧是菲尼克斯看中的人才，他的意见恐怕举足轻重。

    “尼克老弟，你的意思是，速战速决？”莉莉丝也是看向尼克，询问起来。

    她早就察觉到尼克这小子心思缜密，他外向活泼的外表之下，藏着的可是一颗深思熟虑的内心。

    “没错，我们应该直接攻击荒天使的本体。”尼克微微点头，“莉莉丝，你们特殊行动队，不是有那教皇国给的强力术式吗？”

    维多利亚帝国，作为世界上最强的人族国家，拥有着最为先进的灵素技术。而莉莉丝他们就携带着某些先进术式。此前，尼克随法尔斯的军队与魔族战斗时，也注意到了。

    莉莉丝他们手上，准确的说是西泽尔手上，有着某种先进的灵素仪器。那个仪器能够彻底隔绝范围内的灵素活动。被逮住的魔族，即使是荒天使眷属，也只会变成瓮中之鳖。

    他们已经用这玩意消灭了好几个荒天使眷属了。

    “那个啊……确实，那术式能完全隔绝内部空间的灵素流动。但它的本质是某种封印，对与作为灵素源头的天使级存在或许没有效果。”

    “并不是要那玩意对荒天使本体生效，而是对他的眷属。想想看，我们将那荒天使包起来，那么他外围的眷属，不就无法朝封印之内的荒天使本体输送能量了吗？”

    “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同时无效化那数十个荒天使眷属吗？”

    莉莉丝眉头一皱，也是思考着可行性：“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们要怎么在没清除那些眷属之前，打到位于裂谷中心的荒天使面前？”

    “这还不简单？集中兵力，直攻其一点，撕开一个突破口，然后让我们的高端战力进入其中，直面荒天使。”尼克继续说道，“然后，我们的大部分军队守在外面，抵御那些荒天使眷属的反攻，只要拖到我们的高端战力成功击败荒天使的时候，外围的荒天使眷属会自然瓦解。”

    魔族本质上是要比普通生灵弱势一些的，失去了荒天使的加护，普通的魔族不会是人族军队的对手。

    莉莉丝憋不住了，笑出声来，朝着尼克比了个大拇指：“哈哈，尼克，你这也太离谱了。有你爸当年的风范啊……果然你也是喜欢孤注一掷啊……”

    突然，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再也不见以往的戏谑：“万一高端战力打不过荒天使怎么办？又或者，外围军队挡不住敌人的反扑怎么办？”

    “嘶……这样的风险，确实很大啊。但是也确实有可行性的样子。”法尔斯也是感到很难办，“先不说我们外围的军队能不能真正抵抗魔族大军的反攻……菲尼克斯她，在荒天使面前的胜算有多大呢？”

    “谁说高端战力只有菲尼克斯了？你们的战争飞艇呢？遣灵师呢？魔法部队呢？灵素火炮呢？”尼克反问道。

    “等等，把这些拿去帮菲尼克斯打荒天使，那外围军队怎么办，你要我的士兵肉身抵抗其他的魔族？”法尔斯也是绷不住了。

    “我看未尝不可。”尼克亮出了自己的天羽-遣灵，“我相信你和你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而且，你也别担心你的士兵打不过魔族。我会出手，持续为军队提供强化。”

    尼克的天羽-遣灵已经到达了第二层次顶峰，让他来带领军队，能让军队产生质变。

    莉莉丝看着尼克，表情微变。这个家伙，和那老东西一样自信吗？

    威廉那老东西以身犯险，是因为身上有天羽环为他兜底。但是尼克已经脱离天羽环有三年多了。

    “会不会有点太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尼克老弟？”莉莉丝有点担忧地反问道。

    “放心，给我准备些灵素补给就行。再说，我感觉我的遣灵比起以前似乎强力了许多……”

    尼克微微一笑，他打算用实战来检验检验自己的真正水平。听说生灵在危急时刻下，获得遣灵或者遣灵突破的概率是最高的，尼克还指望着自己能更进一步。

    莉莉丝眉头舒展开来：“尼克老弟，你倒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我倒是有点期待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尼克他现在的状态，和莉莉丝几十年前刚刚认识威廉时，威廉那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当初的威廉也是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人，能够做到不一般的事情。

    “不过，具体能不能这么做，还得看这位法尔斯小兄弟啊，毕竟，主力是他的部队。”莉莉丝语气恢复平缓，看向法尔斯，“总不能让我们来决定他们的选择吧。”

    “法尔斯，你是打算稳妥一点，还是打算和尼克一样激进？”

    法尔斯沉默了几秒钟，他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眼神一凛，下定决心。

    他知道，只求稳妥的话，是做不成大事情的。见识了这么多的法尔斯，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

    “我相信你们，也相信菲尼克斯。”法尔斯坚定地说道，“不破釜沉舟的话，我们怕是赢不了。”

    “尼克，就按你说的做吧。关于细节上的东西，待会再商量商量，尽快拟定出作战计划。”

    此时，菲尼克斯也是走进营帐。她作为卡兰诺亚势力的代表人物，在远征中的地位也至关重要。

    “刚刚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菲尼克斯面色清冷，她没关注其他人，目光只是聚集在尼克身上。

    “虽说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太冒险了。”菲尼克斯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尼克的额头。

    “尼克，最近的你，似乎在急于表现自己……我不希望你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

    尼克一愣，苦笑着说的：“怎么会呢，这不就是我们所需要的战术吗？都说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只要我们全力以赴，一切都会顺利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向擅长用谋略来达成难以想象的胜利，我很认同你。”菲尼克斯眉头一皱，轻声说道，“但是，你总是以身犯险，这让我很不安。”

    自她与尼克相识以来，尼克就从来不吝啬于尝试使用各种手段来达成目的。哪怕那些手段会让他受伤，甚至陷入生命危险。

    菲尼克斯自己已经是邪族了，生命力极强，一般情况下是难以出事的。但是尼克他还只是人族，只不过有着天羽-遣灵，比常人厉害很多罢了。

    莉莉丝眉头一皱，但也不打算说什么。她早就注意到尼克在泛沙海参与行动的积极性奇高，但是她不认为这是坏事。

    尼克很清楚地表达过自己的想法，追上菲尼克斯的步伐，是他目前的理想。

    法尔斯摇摇头，朝着菲尼克斯说道：“菲尼克斯妹妹，我已经很清楚尼克老弟的想法了。我觉得这值得尝试。”

    “毕竟，参与这一场远征的人，可都是抱着付出生命的决心来的。若不破釜沉舟，我们难以取得胜利。”

    他的语气沉稳，没有了往日的轻浮。毕竟当了好几个月的新杰拉德王国领袖，他已经不得不成熟起来。

    “菲尼克斯，让我大干一场吧。这次行动，我可是势在必得啊。”尼克也是信心满满地说道。

    “唉，毕竟是你们做决定，我也说不了什么……”菲尼克斯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尼克，别让自己的负担太大了。”

    菲尼克斯知道，这是新杰拉德王国的生死战，不是她和尼克的。即使失去这次机会，也不代表再也没有下次机会。

    “比起在背后谋划，我更擅长成为一柄利剑。”菲尼克斯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再多说。

    尼克微微一笑，他知道菲尼克斯不会真正拒绝自己。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很不正常。

    现在的尼克，干劲十足，这本来是好事，但是这也确实说明，尼克比菲尼克斯本人，把这次战斗看的还要更重。

    自己，果然是开始心焦了吗？菲尼克斯所参与的事件层次越来越高，他怕自己跟不上。

    因此，自己才会在这场对抗荒天使的远征中，如此尽心尽力吧。

    尼克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变得平和起来，然后便是继续和莉莉丝与法尔斯他们讨论，将原本敲定好的大体战术细化。

    在场的人都明白，现在讨论出来的成果，仅仅是大体计划，只能用来指明进攻方向。但是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候计划并不能顺利进行。

    因此，这也更是考验所有人的随机应变能力。

    ……

    沙海的夜晚，格外的凉爽。在这人迹罕至的沙海中心，夜空如明镜般澄亮，星河洒遍夜空，两轮明月始终照彻大地。

    这一次的夜晚，每一个人几乎无法入眠。战士们都很激动，也很不安，因为自己已经抵达了远征的最终时刻。

    用不了几天，他们远征军便会发动总攻。到时候，便是与荒天使的真正决战了。

    沙丘顶上，菲尼克斯眺望着远方，她不太需要休息，因此也可以负责守夜。

    以前，还在卡兰诺亚那一方狭小土地生活的菲尼克斯，始终都把自己的故乡当作唯一的归属。

    她对于几年前泛沙海的入侵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但是现在，当自己亲身前往泛沙海后，菲尼克斯观察世界的角度便多了起来。

    还在哈德森王国的时候，作为邪族的菲尼克斯，始终遭人戒备着。而当她和尼克一起一路南下，来到沙海的深处，见到了越来越多的泛沙海人，菲尼克斯对于斗争的含义也是越发理解。

    菲尼克斯，仅仅是与当地的人并肩作战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便是接受了自己这么一个外族人。

    他们感激拥有强大力量的菲尼克斯的协助，相应的，菲尼克斯也只是利用当地的远征军队，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只不过，在这好几个势力纵横交错互相争锋的沙海大陆，一系列的斗争无不展现出生灵社会的本质。

    菲尼克斯明白了，并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只有敌人与盟友罢了，这是生灵世界的一道唯一真理。

    夜空之上，皎洁的天使之月露娜还在散射着辉光，而那暗金色的战争之月莉安娜在其之上投射下一道阴影。

    这个世界，生灵才是占领主导地位的一方，即使是强如天使，在如今的世界之上，也无法再肆意妄为。

    为了自己的提升，不断侵蚀沙海大陆的荒天使艾什，最终也会引来众人的敌视。

    菲尼克斯发现自己，就如同秃鹫一样，盯上了名为战争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