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点点头走了。
芳官则从抄手游廊处拐了出去。
本来第三进园子里值守的凌云卫都是纪彦清的人,但自从几日前陆奇年说他安排进府的人任傅雪调遣后,她便要求纪彦清将第三进园子里值守的人换成了卫子卿的人。
沧浪接过婢子奉来的茶,亲自端去放在了矮几上,心道侧妃是终于要承宠了。
他将两杯茶放好,还比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的说“侧妃请用茶。”
傅雪站在原地没动,不咸不淡的道了句谢。
沧浪有些诧异的瞄了瞄傅雪,总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不情不愿。
他一时有些迷惑,所有人都认为那日,正妃与侧妃是在争宠,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怎么如今感觉却不太对。
可如果不愿意,又为何此时让人备汤沐浴?
步天行盯着傅雪眯了眯眼,微微抖了抖手中的链子“本王再过一日便要出远门,若令本王心情好,负雪可解了这些束缚,想回栖雪苑,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自己先不爽了起来,为何要与她谈条件?
可瞧着她手中被她弄得哗哗作响的锁链,又觉得是该谈一下的。
大概潜意识里觉得依这女人如今的浑不吝,来强的怕是要糟。
傅雪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是漠然,眼神也有些放空,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
她无意识的将胳膊上的锁链转来转去,手中机械的动着,脑中却正在飞快的盘算。
她之前就想过,若不想被染指那得罪步天行是必然的,但如何才能在得罪他的情况下,又能留得命在,这才是重点。
平日里小打小闹可以赌步天行舍不得弄死她,但步天行真正的底限在哪里她却还没有摸清。
看样子是个死局,只能死里求生。
傅雪一贯未雨绸缪,从进府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一天必然会来,她设想过许多逃避的方法,但都觉得不太完美,尤其是束红居这个变故,只有在真正熟悉里面的一陈一设后,才能加以利用。
傅雪便完全推翻了原先碰运气成分居多的计划。
最终计划是头几日才彻底定好的,原先本是觉得风险太大,想让卫子卿的人参与,但明雪颜不知是得了警告还是如何,竟安安分分待在胜雪轩里不出来作妖,卫子卿便也没有机会出现。
但要死里求生,是要付出代价的。
步天行听不到响应,仍坐在罗汉床边,但眉眼已经阴沉了下去。
沧浪在一边干着急。
这时文杏送热水进来,提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小木桶往隔间去了,不一会,传来往浴桶里倒水的声音。
步天行的眉眼才又舒展了几分,觉得明负雪不识抬举,她的婢子却都很上道。
沧浪却在疑惑为何备汤的婢子只有一个,这要备到什么时候?
直到文杏往返第五趟的时候,步天行的脸彻底黑了,他喝道“怎么回事!?”
文杏吓得一哆嗦,桶里本就不多的水又洒了一半,她立即跪在地上,磕伏在地,一动不敢动。
傅雪停止转动手里的锁链,对文杏说“你先出去,明日再罚你。”
文杏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拎着桶出去了,瞧见芳官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外面阴影处,看不清表情,她紧张的心情便像有了寄托,稍稍平静了下来。
沧浪向屋外守着人招了招手,那人凑过来,他附耳吩咐了几句,又过了好一会儿,就有一众婢子进屋擦地,一众内侍担着热水来了。
浴桶很快被装满。
芳官混在人群里适时进了屋子,见水已满,便抢先道“请娘子沐浴。”
沧浪第一个退出门外,所有的内侍和婢子全部跟了出去,芳官站在原地没动,步天行抬眼看了看她,沉声道“出去!”
傅雪故作轻松的笑道“王爷将我的婢子撵走,谁伺候我沐浴?”
步天行微抬了抬下颌“本王来伺候!”说完眼睛又像霜刃似的扫过芳官。
傅雪向她微一点头,芳官出去了。
沧浪待她出来,将束红居的木门合上了,冲守在外边的汉子点了点头,那汉子掏出钥匙来,将铁栏门也一并锁了。
芳官见沧浪没有走的意思,不禁蹙起了眉头。
屋内,步天行缓缓站起身“不是要沐浴?”
傅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贱妾不敢劳烦王爷。”
她贱妾二字一出,步天行知她想翻旧账,可惜他今日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他冷笑起来“不必浪费口舌,你这般不情不愿,本王的兴致反而更高,劝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将明负雪捉回来之前,还总是认为,依明负雪对他的感情,即便怨恨他,只要他用上心思哄一哄、宠一宠,不说像以前一样,但至少也该是有些余情未了的意思的。
所以,他放任她养了三个月的病,为了保她,与人联合起来欺瞒步若鸿,纵容她的疯言疯语和混账行径,哪怕气得半死都未曾伤她一根寒毛。
可如今看来,这明负雪不但对他毫无感情,还分明对他避如蛇蝎。
可她越是这样,步天行就越想看这个傲慢无礼的女人,如何在他的掌控下求饶。
步天行冷冷的盯着傅雪“要本王抱你进去?”
傅雪顿了顿,突然带出了一些羞涩,她捋了捋垂下来的鬓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王爷……我……我癸水来了。”
步天行挑起了眉,依着宫中的传统,但凡嫔妃或后宅贵妇癸水将至,都会在左手上戴上一枚红色的戒指。
步天行瞧着傅雪光秃秃的两只手,不确定她是在撒谎还是没有红色戒指,但步天行的耐心确实有些耗尽了,他冷冰冰的说“证明给本王看。”
傅雪在心里蹦出一句国骂,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步天行,似乎不相信还有这种不知廉耻的禽兽“我……害臊。”
步天行陡然想起他从前被禁足在府中时,明明知道明雪颜好端着,就时常故意当着婢子的面将明雪颜压在身下,把明雪颜的脸几乎丢尽,才使她学了几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