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不想要继续下去的话题，被轻而易举的带了过去。
封夜行的注意力果然被她带偏了，他明知傅雪说的有些话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却还是生了些难言隐秘的欢喜，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是特殊的。
尤其对方还是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动过心思的人。
可欢喜过后，理智回笼，觉得她这么敷衍，不过是又在哄骗自己。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本就缺乏睡眠的大脑有些混沌，如果傅雪凭借自己所占的优势就一味的强硬，他倒生不出多余的心思。
只会记得他二人之间盘桓的深仇大恨，谈判便会形成硬碰硬的不解之局。
封夜行慢慢说道“三公主先前不是说，封越尘一人可抵封家所有人么？”
傅雪立即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截住话头“自然，他可以用来换封家活着的任何人，却不是所有人，机会难得，郎君可要想清楚，莫要天真过了头，错失良机。”
封夜行离开东彦时，意气风发，觉得他既然没有身中蛊毒，那他就不必受明负雪控制。
相反，他不但可以用封家的权势，也可以用三公主还在人世的消息来威胁明展眉，让他曾经头脑发热下错失的人，错失的一段姻缘再回来。
可到了北阴才知道，什么叫放虎归山，什么叫后患无穷。
明负雪若屠尽封家满门，封夜行反而没有了顾虑，他会千方百计的杀了她。
或干脆叫东彦知道明负雪还活着的消息，即便不能引发两国的战事，也能让明负雪再度身陷囹圄。
可偏偏，封家还活着许多人，包括他嫡亲的弟弟，使他这个封家的嫡长子，一腔仇恨多了无数的顾虑，这让他恨都恨得不纯粹！
“我想要的很多，我要封遥知重获自由，我要重建封家祠堂和墓园，我要将我死去的亲人葬在一处，我要朝廷取缔那些十恶碑……”
“那你想得太多了，”傅雪忍不住嗤笑“你可以用封越尘换走封遥知，至于封家祠堂和墓园，是朝廷容不下还是被你封家迫害的百姓容不下，你心里没点数么？而且封越尘本就求来了安葬和祭拜封家人的恩典，是你掳走他，强行打断了他原本乡试结束就去收尸入殓的计划。”
她顿了顿，收敛起讥讽的笑意，认真道“我只能答应你，待封家人服刑满五年后，十恶碑就会被取缔，国家会给封氏重新做人的机会。”
但这本就在原本的计划之中。
‘罪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傅雪要封家人服刑的原因便是他们既然得了这个‘惠’，虽不必随着父辈以死谢罪，却仍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付出了代价，她就没打算让他们永远活在这个耻辱柱下，不得抬头。
只要罪不致死，每个人就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封夜行沉默了片刻，总觉得这个收获低于预期，让他怎么也不甘心，可傅雪讨价还价的态度，又让他拿不准封越尘究竟还能换来什么，他又试探道“我要东境的兵权。”
傅雪不耐烦了“郎君若来是讲笑话的，我却不爱听。”
“你说是看在我助你的份上，那封越尘又凭的是什么可以求得恩典？”
傅雪思忖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免得他一直猜测封越尘的重要性“凭的是他即将成为二公主的夫婿。”
这种节骨眼上，封家若有一人能得王室青睐，于封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么封越尘对封家而言才更重要一些。
封夜行对待封越尘的方式就该斟酌斟酌。
但这句话对封夜行来说却像惊雷，叫封夜行心中狂流四起。
夫婿……那可是要拜堂成亲的。
这才又想起傅雪之前所说的话‘他可是你父亲用来代替你的。’
他知道这个代替是什么意思，但没想过封家倒了，成了人人唾弃的阶下囚，这个代替却还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明展眉最是懂得权衡利弊，又怎会认下这门于明氏完全无益的婚事？
除非……
他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对他动了情？”
要不然以明负雪对封家的讨厌程度，何至对这一人格外开恩，在封家满门获罪的情况下，还要与他成为夫妻？
傅雪没想到封夜行首先想到的竟是这个，“什么情不情的，明氏的子嗣需要绵延，他是个不错的人，有样貌，有人品，这一片孝心，我还是可以成全的。不似你，贪心的很。”
“的确不似我……”封夜行低低的笑了起来，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真是简单啊……”
简单的好像不废吹灰之力，不似他，曾设想过要用各种手段来获取。
明负雪说的没错，他心里的确生了嫉妒。
傅雪觉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缓缓的走着“我允你带走封遥知。”
“不够！”封夜行断然拒绝，“公主的夫婿只有这么一点分量么？”
傅雪没了表情，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封夜行“你要分得清好赖，若是把你亲兄弟的婚事搅黄了，可没人再帮那一群封家的小崽子们周旋。”
封夜行静了片刻，突然道“我也可以。”
他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他的兴致陡然升到了最高，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我会带遥知离开，但你的夫婿也只能是我。”
他想要的本就不只一个封遥知，但傅雪几乎寸步不让，这后面的要求却是他临时起意。
黎红蝉喝道“不要听他的。”
封夜行紧紧盯着傅雪的脸“你不是说，你未曾对他动情么？”
似乎只要让他看出一丝端倪，他便立即会对封越尘重新估价。
这个走向，完全出乎傅雪的意料。
封夜行像见不得别人好一样，诱哄道“只要我们拜堂成了亲，我便立刻离开，你什么损失也没有，你想和谁绵延子嗣都可以，但你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一个夫婿。”
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怎甘心让那庶子钻了空子。
傅雪怔了一瞬，她大为震撼“你竟想给自己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