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步天行又将簪子摸了出来在指尖旋转，语带威胁“那本王就去瞧瞧，若是不像，本王就拿你作消遣。”
    渚清忙赌咒发誓。
    沙白一脸不赞同道“你怎可怂恿王爷以身犯险，纪千户已出外拿人，王爷身边无人护卫，若是出了意外……”
    渚清一滞，疑心沙白不知分寸的在怨恼他抢了功劳，可这明明是保全他们性命的方法。
    步天行冷眼扫向沙白“本王扮作寻常士兵，谁人瞧得出来？”
    沙白不再说话，心道‘这人要上赶着寻死，谁也拦不住。’
    步天行将此事交由渚清全权安排。
    渚清便寻了时机在外面拦住沙白“我的好兄弟哎，这事要办明白了，我保证咱们以后绝无后顾之忧，你也莫计较我得了功劳，王爷若有赏赐，我分你一半便是。”
    沙白嗤了一声，绕过他要走，渚清拽着他不放“这需要的兵甲和时间安排上还得仰仗兄弟你。”昨日才用嫖资收扰的兵心暂时派不上用场，因为短期内轮不到他们再次出去，想要尽快混出军营，还得换另一拨人，他却是没本事央人带他们出去的。
    沙白这才说道“你不是很能耐么，又找我作什么。”
    渚清见他声音有些大，周围值守的人已经看了过来，想将沙白扯到僻静处，奈何沙白跟他较上了劲，根本扯不动，渚清急道“哎哟，我的好哥哥，您可小点声，这次一定要相信我，王爷若是见了那女子，定然不会再与咱们为难，咱们不必日日提心吊胆，不好么？”
    沙白冷笑，但声音却配合着压低了好几分“你怎知王爷不会一时兴起，将那女子杀了，再生出事端，你我不但要承担责任，还要继续提心吊胆。”他顿了顿“八分相似？唬弄鬼呢？”
    渚清急得跳脚，他用拇指掐着小指头“我唬弄人是这个！是你孙子，行不行？我说八分相似都是往回收了，说九分象都不为过！王爷定然舍不得就这么杀了去的，你怎么不信我！？”
    沙白审视着他的表情，半晌拂袖而出，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执迷不悟！你说的我会去准备，”然后声音又大了起来，像在警告“但若王爷出了任何事，你万死难辞其咎。”
    渚清皱了皱眉，看着沙白的背影没有出声，心头盘亘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纪彦清奉命领人去追捕卫子卿，虽然步天行没有交待其他，但纪彦清走之前，仍是去求见了步镇北，说明了步天行执意派他外出拿人的原由，一方面希望步镇北增加巡边的人手，另一方面希望步镇北再拨些身手好些的将士，在步天行周围值守，以护他周全。
    步镇北虽不喜步天行，却也不会让他在自己这儿出事，于是欣然应允。
    而纪彦清这一步，既是说明自己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又是交待自己的去向。
    而且将来若有何变故，步镇北也能作证，与纪彦清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现在这些在屋子前值守的人，都是军中人，他们观察了渚清与沙白好一会儿，知道他们为了步天行起了争执。
    隔了一日的夜里，步天行和渚清便跟着那些兵很顺利的混出了军营。
    经过很简单，沙白本就跟着纪彦清结识了一些军中人，只需使些银两便可以拿到兵甲，得到方便，他偷偷将兵甲带给了渚清，再以需要帮忙为由唤走几名值守的人，步天行就可以混出去了，在火把的光芒下，本就显得有些明暗不清，其他人只以为他是被沙白唤走的人之一，跟着渚清往外走，大概是要帮着做什么事。
    而渚清是不需要伪装的，步镇北并不干涉步天行的身边人出外替‘娇生惯养’的步天行采买些东西或其他，只要步天行不出营即可。
    步天行爱洁，但为了寻欢作乐，强忍着嫌弃将那套别人穿过的兵甲套在身上，又因为生得白皙，渚清把他的脸抹脏了，夜色一掩光线昏暗，那些要出营的兵压根不知道带出去的人是谁，只以为是和纪彦清一起来的凌云卫。
    每次出行的人数是有定额的，多了步天行和渚清两人，原来预定今日出来的兵里就会有两人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当然，他们会得到大额的银票馈赠。
    出了军营后，一行人才会将兵甲全部换下，藏在他们固定的某处位置，然后向镇子而去。
    今日不同于上回来的时候，上回灯笼几乎点全了，但今日这条巷弄里的灯笼几乎没有一家是两盏都点上了的，仿佛这样才是常态。
    稀稀拉拉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倚在门后半明半暗处，眼睛麻木的在步天行这群人身上扫来扫去，却并不开口揽客。
    那几个兵便一家一家的看，像是在挑人。
    尽管渚清来前就求步天行路上不要开口说话，但步天行的不耐烦已经快化为实质了，渚清怕他收不住脾气惹出事端，连忙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那些兵道“今天兄弟们的消遣就算我的，大家尽兴，我与这位去那边瞧瞧。”
    说罢，他拱了拱手，领着步天行向巷子里面的小楼走去。
    这次可没人交待要将人看紧了，那些兵原也没打算管他们去哪，自然不会拦着他们。
    待步天行和渚清踏进那座小楼进入前堂，小楼门边守着的汉子立即就将门前的第二盏灯笼点燃了，然后将大门关了起来。
    一楼前堂摆着四张圆桌，桌上有瓜果酒水，零星坐着几个男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老鸨的女子，戏台子上有个人隔纱弹琴，瞅着身影，像是个男人。
    这里陈设布局与圣京的惜香院天差地别，显得狭小寒酸，连香薰都是一股子廉价的呛鼻味，但那琴师的琴却弹得极好，凭添了几分雅致。
    整个前堂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仿佛这里不是妓馆，坐着的那些人也只是来听琴的。
    步天行观察了片刻，也没有人迎上来问候，他觉得有些怪异，却又突然心有所感，他侧过脸抬眼向高处望去，就见一红裳女子斜倚在二楼栏杆处，手中团扇轻摇，正居高临下的望过来，她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在与步天行抬眸视线相撞后，陡然扯开了一抹戏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