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说的“不服,就打服,不必客气。”
所以北阴大军这一路,压根不给人作妖的机会,一言不合就炮轰。
东彦国君步君痕接到消息,北阴国二公主率大军出了北阴南关,似乎是前往南奏国,恐有战事。
步君痕立即便怀疑是北阴收到了南奏欲依附东彦的消息,所以准备攻打南奏。
但他估算着上一次从南奏传回来消息的时间,觉得前往南奏的东彦使臣应该已经签完条约在返回的途中了。
如无意外,信件近日便会到达。
他与众臣商讨之后,便着令安排下去,先派兵前往南奏共同对抗北阴大军,否则待南奏求救的时候,只怕以南奏目前形同虚设的防守,已不知失陷几城。
然而,东彦大军还未出东彦,步君痕便又收到了消息,北阴大军已进入南奏边关,未遭遇任何阻碍。
这明显是被特意放进去的。
步君痕惊疑不定,加上本该抵达的使臣信件迟迟未到,使臣也没有回来,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召集众臣还未讨论出个结果,又收到信报,北阴大军在南奏天泗城受阻,用炮火轰城,仅一日,摧毁天泗城城隘,使之畅通无阻,南奏未有支援。
后面还附了一条消息,北阴似乎又有了新武器,‘状如震天雷,爆炸则生烟雾,辛辣催泪,使人畜皆不能视物。’
北阴与南奏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让东彦上下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说他们是敌对双方,北阴大军却能畅通无阻进入南奏;说是友方,居然又打了起来。
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步君痕命人写信质问易骁。
直到他派出的,前往救援的东彦大军在南奏城关受阻的消息传来,步君痕这才肯定,这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北阴军进入了南奏境内,东彦军却被拦在了关外,领军的东彦将领是奉命来救援的,面对这种不识好歹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攻,还是撤,于是先令人传了信报回圣京。
步君痕年岁尚小,头一回体验到这种被人戏耍的滋味,认为易骁两面三刀,一边与他们东彦虚与委蛇,一边又将北阴大军放入境内。
他恨不得将易骁碎尸万段。
东彦朝臣都极为震惊,他们与步君痕的想法一致,觉得南奏太过狡猾,竟用谈判的手段迷惑东彦,拖延东彦入侵的打算,给了北阴可趁之机。
难怪无论多么过分的条约最后都答应了下来,原来另有目的。
所以东彦上下在得知北阴大军一路前往崇京后,都一致决定,趁势攻打南奏。
黎红蝉到达崇京时,荆灏在纪彦清和锦衣卫的保护下,率众官在崇京城门处相迎。
崇京城外尽是流民,还有潜伏在流民之中的匪患,到处都是排泄物,还有被人刻意抛在城墙处病死或饿死的稚童和老人尸体,一时臭气熏天。
所以荆灏没敢开城门,而是瞧见北阴大军军临城下,那些流民纷纷避开,这才大开城门,将黎红蝉等人迎了进去。
随她一同入京的只有五千枪手,五千弩手,还有部分粮食辎重,剩余九万大军则驻扎城外。
崇京城外流民及城内所有百姓都瞧见北阴的二公主,并非他们想象中的端坐在巨大奢华的轿辇中,而是一身戎装,背着制作精美的单兵弩,腰挎长剑、手执马鞭,英姿飒爽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从前不允骑马的崇京大道上,策马缓缓前行。
反倒是南奏国的国君荆灏,坐在轿辇中,看着前方黎红蝉等人的背影,暗暗祈祷自己不是引狼入室、祸害百姓。
南奏没有一人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没有法子,南奏风雨飘摇了几年,已是强弩之末,没有税收进项,军饷就发不出来,边关和州郡将士溃散大半,大多沦为兵匪,勉强还在维持的便只有京军。
崇京外的流民和匪患也是近一个月来才开始聚集,且越集越多,对崇京虎视眈眈,总觉得崇京里的高官权贵还在夜夜笙歌,不管百姓死活。
所以崇京一直戒严,荆灏到底不是暴君,没有下令让京军剿杀流民,只驱逐过两次,但效果不甚理想。
小有积蓄的地方驻将,自掏腰包养兵自重,冷眼旁观崇京危机四伏。
直到北阴二公主率兵前来,城外的匪患看到北阴大军,才避其锋芒自发消失。
但流民却迟迟不肯散去,总觉得北阴二公主的到来定是要起什么作用的,他们如今食不果腹,只希望有人能从天而降,拯救他们。
至于是谁,不重要。
果然,第二日便有人在城外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开始施粥,有北阴弓弩手维持秩序,一旦发现有人哄抢、推人,立即拖走。
没过几日,北阴二公主令人在城外张贴招工告示,离崇京最近的位于永昌城的一处已停产的铜矿要重新开工,并要建立弩坊署、甲坊署以及铸钱司,需要大量的矿工、匠人,以及后勤等。
只针对无家可归的流民,城内的百姓都没有这个机会。
而且是合同制。
合同的乙方盖得是北阴户部和工部的大印……
这让早就听闻或在《北阴志》上拜读过北阴矿场合同工那优厚待遇的人不敢相信,这种好事真的会出现在如今的南奏,又疑心官府想骗他们离去。
可随即就有近百名北阴新进进士与南奏官员一同,顶着恶臭,在北阴军的保护下,摆出了一溜长条桌案,给报名的人登记造册,签订合同。
而且还安排了一些郎中,随时为报名的人进行‘体检’。
看起来很是认真。
最初只有寥寥几位识文断字的流民敢上前试试,后来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北阴官员耐心很足,无论文武,面对不识字又心存疑虑的人,会将合同一条一条读出来,拆解分析,直到来人听懂为止,极大安抚了流民的不安和怨怼。
南奏官员从未这般亲民过,自愧不如,觉得北阴如今国富民强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