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猛然扼住咽喉，那一瞬间的窒息让她痛到几乎难以睁开双眼，五官死死拧在一起，脸色苍白到吓人。
    “是、是你……”
    宁韵强忍着掀开眼皮，透过眼睑处留出来的狭长缝隙，勉强能看出那副熟悉的蝴蝶面具。
    洛云倾也在这时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竟然是宁韵。
    由于她身上穿着男士工装外套，又留着一头干练利落的短发，所以她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个男人，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和方式，重新遇见她。
    思索间，手上的力道不由一松。
    宁韵把握时机，快速钳制住洛云倾的手臂，反手一个肘击打在右侧肩胛骨上，纵身一跃便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的手上缠着绷带，雌雄难辨的面容在灯光的照射下阴森诡谲，一对如鹰隼般凌厉的眸子里泛着冷冽杀气。
    “看在你之前救过我的份上，只要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
    洛云倾抬手在肩膀上揉捏两下，朝她身后的屏幕扬了扬下巴，“你确定你能交得了差？”
    宁韵眸光一凛，挡在胸前的拳头又握紧了几分，“你都知道什么？！”
    洛云倾淡然自若地回答道：“不多，也就刚刚好知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宁韵眼底有一瞬的慌乱，向来机械麻木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情绪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湖水，激荡起阵阵涟漪。
    她想都没想就率先反驳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洛云倾轻笑一声，嘴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一步步向前走近，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拂过，最后定格在一旁崭新的通讯设备上。
    随便在上面按了一个键，屏幕随即便亮起白光，通讯录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串号码。
    她想也没想就拨了过去。
    宁韵瞳孔骤然收缩，急忙冲上去就想把设备给抢回来。
    然而，手刚一伸出去，无数条如森蚺般粗壮的藤蔓就从地面上破土而出，扭曲缠绕在四肢上，生生将她拽了回去，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想要做……唔……唔嗯……”
    洛云倾大手一挥，茎叶上就立马分化出一条新的藤蔓，堵住了宁韵的嘴。
    知道她暂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发财也很有分寸地收起了尖刺，只是限制宁韵的行动，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嘟——嘟——
    听筒内传出两声呼叫音后，就被对方迅速接起了。
    “喂，是洛云倾有消息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感觉格外耳熟。
    他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察觉到不妙，立马厉声质问：“你是谁？！”
    洛云倾眉眼弯弯，勾起一抹讥笑，“我是谁，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方、亦、寒。”
    方亦寒握住电话的手一紧，呼吸都慢了下来，“你知道了。”
    洛云倾斜靠在桌子上，“从上次你能独自带着肖慕言在蚁穴里走动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身上有一个和宁韵相互连接的定位装置了。”
    只是当时在季爻等人的磁场干扰下，很可惜的没能派上用场。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之前说好的合作里，可不包括监督这一项，如果你对我有怀疑，那么还是趁早解除契约比较好，你说呢？”
    说是监督，其实应该称作试探才对。
    方亦寒眼皮一跳，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对面散发过来的森冷寒气。
    他在心中暗道一声大事不妙，不等洛云倾的尾音落下，就立刻解释道：“我只是派她去辅佐你，并没有要调查或者不信任你的意思。”
    “今晚的事情……也纯属意外，我让宁韵在仓库里安装摄像头，也只是为了防止中间有其他人使诈，一旦发现不对也能及时出手解决掉。”
    “毕竟，严家安插在长宁的钉子，还没有被彻底拔除干净。”
    洛云倾偏头看向宁韵，问道：“是这样吗？”
    宁韵发不出声音，只能眨两下眼睛对他的回答表示认同。
    洛云倾面色不改，“那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份。”
    方亦寒哑然，“宁韵是我们齐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以前是间谍出身，有经过专业的训练，绝对值得信任。”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关于你的消息的。”
    洛云倾薄唇微勾，“是吗？你也以为我不把这件事告诉獠牙小队，是不信任他们吗？”
    方亦寒从她的话语里，敏锐捕捉到“也”这个字，心中不免泛起疑惑。
    他还不知道洛云倾和申定国之间建立契约的事情，而她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来不及细想，洛云倾接下来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要自作聪明，还有，别忘记你当初答应我的，在帮你报仇之前，所有事情都要先事事以我为主。”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宁韵闻言呆愣在原地。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方亦寒说话，以往她见到的那些人，有哪个不是卑躬屈膝，满脸谄媚讨好。
    生怕一句话没说对，就会给自己的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偏偏方亦寒对此还没有任何脾气，只是语气里明显多了一丝无奈，“好，明白了，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那宁韵……”
    洛云倾嗓音冰冷，“我会删除掉她脑海里有关我身份的这部分记忆。”
    方亦寒一惊，“没必要吧，多一个人协助你不是很好吗？”
    洛云倾望向窗外的眼神怅然，“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我们要想和黎明他们斗，就必须时刻保持谨慎。”
    “尤其是在对方还有一个擅长梦境的精神系异能者的情况下，更应该如此。”
    方亦寒沉默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好心办坏事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洛云倾倒是对他突然软下来的语气感到诧异，想想最初遇到他的时候，那浑身脾气撅的跟头驴似的，说一句能顶十句。
    要不是让他撞了回南墙，和他之间的精神契约又哪是这么容易就签订的。
    虽说有点儿趁人之危的嫌疑，但说到底还是他赚了呢，至少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下不为例。”洛云倾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些许。
    她果然还是吃软不吃硬。
    挂掉电话，之后再把屋子里刚才打斗的痕迹尽数抹除。
    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她便带着发财，重新回到了城外仓库。
    把精神力稍稍外放一点儿，隐藏在暗处的针孔摄像头就通通失去了作用。
    洛云倾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物品后，才将空间内早就整理好的物资，通通转移到眼前这间仓库内。
    这还是她拥有空间以来，第一次转移如此大体积的东西，难免会感觉到有些吃力。
    来来回回转移了好几次，直到额头上青筋暴起，冒出涔涔冷汗，才勉强把仓库装满。
    其中还包括成对的可以用来繁殖的鸡、鸭、牛、羊、猪，和一些饱满圆润的种子。
    这些可远比其他物资重要多了。
    几乎是刚装填完毕没多久，就到了双方交易里最重要的验货时间。
    洛云倾就这样站在门口，任由风雪吹打着衣角，亲眼看着远处一排黑漆漆的小点慢慢放大。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不咸不淡。
    肖慕言的视线只在她的面具上停留一秒，便快速挪开，冷冰冰地回了一个“嗯”。
    洛云倾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自己露出这副面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有种兴奋的感觉。
    这种由巨大反差带来的冲击力，犹如高山蹦极般令人心跳加速。
    让她忍不住想要调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