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兮谨左右无事,便亲自替青黛熬了药。
兮谨将药送进屋里的时候,青黛已经止了哭声,正柔弱地靠在丁彰显的怀中。
看到兮谨进来,青黛忙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道:“给谢夫人添麻烦了。”
“快趁热把药喝了。”兮谨将药碗递给她,“剩下的药我已经替你抓好了,回去的时候记得拿。”
“多谢谢夫人。”
“无需客气,旁的事我或许不能理解,但身为医者,我只想同你说一句话,身子是你自己的,千万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兮谨忍不住劝道。
“青黛明白了,先前是青黛糊涂了。”青黛说着,看了身旁的丁彰显一眼,“青黛以后定事事不瞒公子。”
丁彰显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回去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养好身子为要。”
“多谢公子。”青黛跪在榻上,朝着丁彰显磕了个头。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苏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谨姐姐,你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
兮谨看了丁彰显一眼,丁彰显抬了抬手:“谨妹妹,我们外间说话。”
“好。”兮谨引了丁彰显来到外间,将自己连日来的手札从箱子里取了出来,依着日子一本本地将其摆放好。
丁彰显取了几本手札来看,没看一会儿,眼眸愈发明亮,盛赞道:“谨妹妹,你这是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啊!”
“显哥哥谬赞了,谨儿只是觉得孕中妇人大多不易,若能以一己之力,改变这天底下妇人们的生育观点,那或许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好,好,谨妹妹,若不是这世道那么乱,你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丁彰显拿过一旁的纸墨笔砚:“你我一同来梳理一下,我同你说下出书的事宜。”
“那就有劳显哥哥了。”
兮谨没想到的是,两人这一商量,就是整整一下午。
待将手中的手札全都梳理完毕后,兮谨看着目录所写,满满成就感。
丁彰显将所记目录上的墨迹吹干,藏在了袖中。
“谨妹妹,给我五日时间,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劳显哥哥了。”兮谨屈膝行礼道。
“谨妹妹无需客气。”丁彰显满是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道,“谢洛真是个有福的,能娶到谨妹妹这般聪慧能干的妻子。”
兮谨莞尔一笑:“能嫁给夫君,是谨儿之福。”
丁彰显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道:“我不如谢洛。”
“事已至此,今日之事在谨儿看来,青姨娘和尊夫人都没过错。”
“是,一切缘由都在我。”丁彰显无奈叹息。
兮谨不知该如何安慰丁彰显,历来后宅之事就是最难处理的。
兮谨自小看着嫡母处理父亲后宅的那些女人间的琐事,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所以,她尤其珍惜如今和谢洛只有彼此的生活,简单、清静,怡然自得,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这晚,兮谨邀了丁彰显在医馆用膳。
丁彰显看着医馆的孩子们一个个举止有度的模样,很是赞赏:“没想到顾将军日理万机,还能做这等善事!”
“顾将军是我们的恩人,他待我们可好了!”白芷开口道,清亮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丁彰显眼眸闪了闪,不知是在想什么。
晚膳后,兮谨送了丁彰显上马车,忍不住开口:“显哥哥,谨儿旁的不懂,可夫君说过,为天下百姓好的事,都是正确的事!”
兮谨明白丁彰显的顾虑,他如今虽得了崖州知州之位,但是他并非顾子远派系之人,在崖州自然是处处受到掣肘。
方才同他一同整理书稿,听他侃侃而谈说着那些珍稀典籍时,眸中的清亮高雅。
不由得让兮谨生出了此人不应被埋没之感,是以才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丁彰显听了兮谨的话,眸色亮了亮:“谢兄远见卓识,彰显自愧不如,改日定找谢兄求教!”
兮谨回到家中时,天已经擦黑了,谢洛还未回来,孩子们倒是早早都睡下了。
兮谨简单洗漱了一番,燃了炭盆,在炭盆边煨了两个红薯,又用炉子热了一壶酒。
一边等待着谢洛回来,一边在书桌前整理今日和丁彰显商讨的关于书籍的后续事宜。
一直等到亥时末刻,兮谨突然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兮谨推窗去看,看到谢洛披着一件灰青色的披风,踩着积雪疾步朝着房间走来。
看到他平安归来,兮谨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跑去开了房门。
谢洛抬眸,看到昏黄的灯火笼罩中,兮谨身着一件桃红色的夹袄,毛茸茸的围脖衬得她本就精致的脸庞越发好看起来,整个人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给人一种温暖舒心之意。
“夫君回来了?”兮谨盈盈浅笑,情不自禁地上前环抱住谢洛。
“我身上有寒气。”谢洛退开半步,扶住她的肩膀,同她一道进了屋。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谢洛看着屋内的烛火用了一半,书桌上还摊着一堆的手札笔记,便知她没睡一直在等他。
“夫君不回来我睡不着。”兮谨上前替谢洛解了披风,抖了抖上面的积雪,放到了一旁的衣架上烘干。
谢洛将手放在炭盆上取了会儿暖,这才上前握住了兮谨的手:“让夫人担心了。”
兮谨浅浅一笑:“回来了就好,旁边耳房有热水,你先去洗漱一下,我给你温了壶热酒,还烤了你爱吃的红薯。”
“有夫人真好。”谢洛抚了她的脸,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这就去洗漱。”
谢洛转身进了一旁的耳房,用了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回到房间和兮谨一起坐在了临窗的榻上。
兮谨素手替他倒了杯酒:“喝杯酒暖暖身子。”
“好。”谢洛举杯饮尽,眉间愁绪亦散去了几分。
兮谨拿手帕裹了炭盆边上一直煨着的红薯,一点点剥去了红薯的外皮,递到了谢洛手中:“幸好今年准备得早,地窖里还有不少红薯,管够。”
兮谨想到去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气,粮食短缺,最后还是靠着兰儿给的几个红薯解了解馋。
谢洛接过红薯,先让兮谨咬了一口,这才自己吃了起来:“谨儿,若是让你再在崖州生活几年,你会愿意吗?”
兮谨看向谢洛:“夫君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今日之前,谢洛一直在私下忙着回京的筹备事宜,甚至在京中早已置办好了宅子,今日怎么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难不成是因为永陵王叛乱一事,阻了他们回京的路?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