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在这就黑在这,不回就不回了呗!干啥回去?回去以后给人当牛做马,给人当孙子?”
胖子就床一躺,直接压在我腿上,枕着胳膊的他,开始继续说道:“反正国内也没有啥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我抬了一下腿。
“你干啥?”
胖子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别说胡话!”
胖子看向天花板:“我可没说胡话。”
我问:“你爸你妈呢?你就不管他们了?”
刚躺下没多久的胖子,在这一刻起身了。
这一刻,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胖子这才说道:“等我混吊了以后,我将他们接过来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何处不可为家。”
“说得容易。咱们华夏人讲究的是故土难离、落叶归根;尤其是农村出来的,这种思想观念很重。先不说叔叔阿姨会不会来,就算他们愿意背井离乡,你想过这其中的凶险没?”
我问了胖子这么一句。
胖子倒是没想那么多,眉头一皱,一脸茫然:“这有啥凶险的?”
说完,胖子还举例说明,谁谁谁在哪哪混拽了,现在别提多牛逼了。
比如金山角那位赵主席。
再比如…………
“不一样。”
我叹了口气。
“有啥不一样的?”
胖子大为不解。
“这里是贝宁,不是缅北,不是金三角,也不是西洋,更不是安哥拉。相对于这些地方来讲,贝宁更加动荡,政局不稳。今天你打我,赢了,你是王;明天我打你,输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
事实如此。
我见惯了太多大风大浪。
米尔斯牛逼吧。
有人说,他有啥牛逼的,拉起一百人的队伍,占地为王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不能真当这么一回事。
人家好歹也是创业者之一,好歹也曾是一方枭雄。
结果咋样了?
再过几年都可以上幼儿园了。
老亚瑟、凯撒、弗雷泽等等。
这些可都是曾经在纳迪丹古呼风唤雨的存在。如今呢?都不在了。
如果这些人都不上档次。
老贝利可以吧,纳迪丹古之王,统治纳迪丹古也有数年之久,结果呢,虽说小命还在,逃亡不知何处,但也是沦落为丧家之犬。
塔隆将军是如日中天,完成华丽转身,实现了独霸纳迪丹古的梦想。我呢,也跟着地位有所提升,影响有所提升;可我不能被眼前的成果冲昏了头脑。
创业不比其他,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敢说自己是赢家。
想当初,元朝末年,一个打渔的够牛逼了吧,龙椅加持,自称皇帝,拥兵最广,结果鄱阳湖一战被一个要饭的给打败了,最终落得个含恨终生的下场。
我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评价未来,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想。
我光棍一条,还好点,要是真没脑子,将家人接来,是,可以享几天清福;可万一我们一方不是那要饭的,而是那打渔的呢,甚至是那做生意出身的张士诚,那么到时候悲剧就不仅仅是在我个人身上发生这么简单了。
这真不是我想得多,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的我,好歹也有几分分量,不是一样在与危险打交道,好几次险象环生,生死一线。
我运气不错,闯过来了;可是这样的运气能持续多久呢。
“胖子,别嫌兄弟话多,你也别不信邪,咱们也就是自己人,我才这么说,才这般考虑。国内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其治安和谐与政局稳定,在那虽说难大富大贵,但是相对来讲至少性命无忧。可是在贝宁就不一样了,一旦大厦将倾,倒霉的就是咱们这些小辈,你忍心…………”
我一声长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我见过被食人蚁生吞的倒霉蛋,也见过被五花大绑种在猴面包树下的可怜虫。
有道是从他人看自己,谁能保证过去的他们不是未来的自己。
我记得国内有个姓张的,号称现实韦小宝,是,这个人穷凶极恶,自作孽不可活,落得被枪毙的下场,也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但是这人曾经跟抓到他的文二哥说过这样一句话。
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那个时候的文二哥,是何等意气风发,孤胆英雄,作为指挥官竟然身先士卒;试问当今到了他这个位置上的有几个人有这份魄力,有这份胆量。
结果,那姓张的一语中的;多年后,其实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文二哥不是步了那家伙的后尘,这会只怕都能上幼儿园了。
老话说得好,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等到发生,等到亲身经历才明白咋回事;从他人看自己,这样可以防患于未然。
牛逼的人物太多太多,呼风唤雨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不管是哪个地区的。
国内的也好,缅北的也罢,南洋的也算上,包括贝宁这边的创业者,不少不都是将子女送到鹰酱,送到欧洲;这么做为了啥,还不是铺后路,给儿孙留个保障。
你能说他们看不到明天嘛。
有道是,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作为入局者,可以将一切置之度外,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无所顾忌。
我这次为啥能从马得力平安回来,还不是因为塔隆将军通过西尔斯打中了奥马尔的七寸。可能有人要犟了,有些地方也没有那么安全啊。
如果真那么安全,你都可以洗洗入土了。
这么说,也没错。
只是,安全这东西,只是相对来讲;这个世上哪有啥绝对安全。
宿舍内静的吓人。
躺在床上的我,跟靠在我腿上的胖子,就这么抬头望着天花板,谁也没再说什么。
虽然刚回来的时候,我困得要命,两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但是这会跟胖子扯了一会淡,不知咋滴,我的困意已经消散。
在我眼里,我目之所及,似乎不再是天花板,而是我爸我妈的身影。
“小光啊,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别惹事。”
“小光啊,家里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爸跟你妈能照顾好自己!”
“小光啊,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小光啊…………”
…………
似乎,在这一刻,我的耳边响起了我爸我妈的叮嘱。
他俩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辈子走的最远的路就是送我上学,基本上大半辈子都耗在我们村,说句你们可能不信的话,他们两口子连镇上都没去过几次,更别说是市里,甚至是大城市了。穷山沟里都是自给自足,基本上不需要买什么东西补贴家用。人的人生一旦产生了一种习惯,让他们离开原来的生活环境,将会很难适应;有时候大病一场都是轻的,说句不夸张的,短寿的都大有人在。
穷命人一辈子奔波,有时候真享不了那个福。
不说我不知道的,就我们那村的,有出息的,不是后来将爹妈接到大城市;结果,老人没住多久,自己就跑回来了。
在国内从一个地方换另外一个地方都如此,更别说还出国了,这哪是接老人享福,分明就是让他们受罪;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是非常恐怖的。
或许家境好的,心大的,对环境接受能力强的,无法明白也无法理解这一切;但这就是现实,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