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冷笑道:“你不要提上学两字,接着玩吧!”
“你还有脸想着上学,我都为你害臊,你可不要站在书房的地,弄脏了书房的门。”
从清客相公都站起身劝道。
“政叔话说的有些重了啊,宝兄弟这次去上学,最多二三年,必定成大器。”
“现在天也不早了,宝兄弟快去上学吧!”
说完,有两个年岁大的拉着宝玉的手走了出去。
贾政问道:“跟着宝玉的家丁是谁。”
外面应了两声,走进来三四个大汉,给贾政请安。
贾政看了一眼,认出是宝玉奶妈的儿子叫李贵的。
贾政训斥道:“你们天天跟他上学,他念了什么书?”
“带着他不学好,学了一堆不正经的混话,天天淘气。”
“等我闲时,将你们教训一顿,再给宝玉算账。”
吓得李贵急忙跪下,不停的磕头。
李贵回道:“宝哥儿读到第三本《诗经》了。”
“天天听他念‘呦呦鹿鸣,荷叶浮萍’,我不敢给老爷撒谎。”
听的满座哄然大笑起来。
贾政也撑不住笑了。
他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没半点用。”
“你去给学堂里的老师说,就说我说的:什么《诗经》、古文,不用教的太细。”
“先把《四书》这本书教熟教会,这才是重要的事。”
李贵急忙应了声“是”。
见贾政没别的吩咐,就退了出去。
宝玉一个人站在门外,像是老鼠见了猫。
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待李贵出来后,急忙带人走了。
李贵拍打了下衣服,对宝玉说道。
“哥儿,听到了没,老爷要扒我们的皮呢!”
“人家主子的奴才,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
“我们跟着你,却要挨骂受气。”
宝玉笑道:“哥哥受委屈了,明天请你喝酒。”
李贵道:“喝酒就算了吧,你以后多读书听话就算对的起我们了。”
几个人说着话,来到老太太这里,秦钟早就在这等着,一老一小正说着话呢。
二人见面后,一起辞别老太太。
宝玉想起和黛玉还没告别,便来到了黛玉房内。
黛玉正在窗下梳头打扮,听说宝玉去上学了,笑着说:“你这一去,要当状元了。”
“我不能送你了。”
宝玉笑道:“晚饭等我回来一起吃,胭脂膏子也等我回来再制。”
唠叨了半天,这才走出了屋子。
黛玉叫他问道:“你怎么不去给宝姐姐告别。”
宝玉一笑,没有回答,同秦钟一起上学去了。
这个贾家学堂,离府上不远,不过一里地的距离。
这个学堂是贾家第一代老祖宗办的。
本意是让贾家族里没钱读书的人进去读书。
贾家后人凡是当官的,每年都要给学堂提供经费,按助工资的比例出钱。
推出年岁大有学问的为老师,专门教贾家子弟。
宝玉和秦钟来到学堂,同老师一一见礼,从此后,就一起在学堂上学。
二人同来同往,关系更加亲密。
老太太看秦钟乖巧可爱,见家中并不富裕,不时赏些衣服鞋子。
一个月不到,贾钟就在荣府混熟了。
贾宝玉一时想了个奇怪念头,对秦钟说道。
“咱们俩年龄差不多,又是同学,以后不要论叔侄了,以兄弟相称。”
秦钟怕乱了辈份,自然不肯。
偏偏拧不过宝玉。
宝玉称呼秦钟为贤弟或表字,秦钟没办法,也胡乱叫了起来。
这学堂的学生虽然都是贾家子弟和贾家亲戚。
但是人一多,什么都有。
加上宝玉秦钟二人生的漂亮。
秦钟又是男生女相,含羞内向,说话前先脸红。
加上宝玉事事顺着秦钟,二人在一起比别的人亲密。
便传出谣言,说两个人好上了。
一时间,课堂内外无人不知。
薛蟠自从来到贾家后,打听到贾家有这么个学堂。
学堂里都是不大的男学生,便想找两个玩玩。
所以,也找个上进的名头过来上学。
不过他又不是真的来上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
白白送了礼给贾代儒,什么都没学到。
他的目的就是过来交友的。
没想到学堂内有几个学生,贪图薛蟠的钱和吃穿。
被他得手了几个人。
这里面有几个生的好的小学生,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亲戚。
因为漂亮温柔,被人取了外号,一个叫“香怜”,一个叫“玉爱”。
都是薛蟠的相好。
同学中有不少人对二人操着坏心思,又怕惹怒薛蟠,也不敢招惹二人。
如今来了宝玉和秦钟,认识二人后,也想和他们亲近。
因为知道二人和薛蟠关系很好,也不敢表露心迹。
香、玉二人心中,也喜欢宝、秦。
所以,四个人虽有情谊,但却都没表明。
进入学堂后,虽然坐位不挨着,但眉目传情,或用诗文表达心意。
以为没有人能看出来。
但学堂内有几个狡猾的孩子,早就看出了四个人关系不一般。
看到四个人中有两个人在一起时,有的挤眉弄眼,有的故意咳嗽。
这天贾代儒家里有事。
布置了一句七言对联的作业,让学生对了,明日过来后检查。
又命自己的孙子叫贾瑞的看住学生。
恰巧薛蟠这几天也不大喜欢来上学了。
所以秦钟冲着香怜挤了挤眼,二人假装小解,来到后院说会小话。
秦钟先问他:“你家里管你交朋友吗?”
话还没说完,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
二人吓得急忙回头。
原来是个名字叫金荣的同学。
香怜性格有些急,就问他:“你咳嗽什么?难道不许我们两人说话?”
金荣笑道:“许你们说话,难道不许我咳嗽?”
“我问你,有话不明说,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被我逮到了,想让我闭嘴,先让我得点好处。”
“我不会给别人说,要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秦、香二人急得红了脸,问道:“你逮住什么了?”
金荣笑道:“我可亲眼看到了。”
他拍手笑道:“你们两个像烧饼一样贴在一起,多少钱一个。”
秦钟、香怜二人听他胡说,又气又急。
忙进屋子里给贾瑞告状,说金无故欺负他两个。
原来贾瑞是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人。
在学堂里没少干假公济私的事。
经常勒索子弟们请他喝酒。
后来薛蟠来后,因为图他的银钱酒肉,不管薛蟠做了多少横行霸道的事。
他不但不管,反助纣为虐讨好薛蟠。
偏偏薛蟠喜新厌旧。
今日爱东,明日爱西。
近来又有了新朋友,把香、玉二人就忘了。
就连金荣也是当日的好朋友。
自有了香、玉二人,就不搭理金荣了。
这两天连香、玉二人也不搭理。
所以贾瑞现在没了人请客送钱。
不怪薛蟠喜新厌旧,反怪香、玉二人没收住薛蟠的心。
不管是贾瑞,还是金荣等人,对香、玉都没好感。
今天见二人来告状,贾瑞便不想搭理。
虽然不敢得罪秦钟,但对香怜却没有好脸色。
训斥他多事。
香怜讨了个没趣,连秦钟也好没意思的回到了座位上。
金荣越发得意了起来。
口中说出些不干不净的话来。
玉爱听了心中不服,和金荣吵了起来。
金荣一口咬定:“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里亲热呢,两个人商量好了,一个揪根草比长短,谁的长谁先贴烧饼。”
金荣只管胡乱说话,却不想惹怒了一个人。
这个叫贾蔷,是宁府中正宗大老爷的玄孙。
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贾珍生活。
如今长到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
他和贾蓉弟兄二人关系很好,二人经常在一块。
宁府人多口杂,那些没得到好处的的奴才们,就喜欢传小作文诽谤主人。
因此,下人们见他们兄弟亲密,不知传了多少谣。
贾珍想着传言让人听了毕竟不好,为了避嫌,给贾蔷分了房子,让他搬出了宁府。
一个人立门户去过生活。
这贾蔷外貌俊秀,人又聪明。
名义上来上学,不过是披着学习的名头。
平日里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心思也不在学习上。
仗着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帮忙。
因此族里子弟轻易不敢惹他。
他和贾蓉挺好,看到今天有人欺负秦钟,怎么能善罢甘休。
本来想和金荣打上一架。
又一想:“金荣和贾瑞,都和薛蟠关系不错。”
“我和薛蟠关系也不错。”
“如果我打了金荣,金荣向薛蟠告状,我们不是伤了和气。”
“要是不管,金荣胡说八道,让大家伙听到也不太像话。”
“只能想个办法,又不伤我和薛蟠的脸面,又能把金荣给治了。”
他脑子一转,偷偷出了学堂,也假装小解,却将宝玉的书童叫茗烟的叫了过来。
偷偷在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茗烟对宝玉忠心耿耿,年龄又轻不懂世事。
听贾蔷说金荣欺负秦钟,连他的主子宝玉都骂了。
不给金荣个利害,怕下次就要欺负宝玉了。
茗烟平时就是个惹祸精,听了贾蔷的话,又得到贾蔷承诺帮他一起揍金荣。
便闯进学堂去找金荣的事。
见到后也不叫金相公了。
骂道:“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
贾蔷见火烧起来了,整了整衣服,就向贾瑞告假。
说有事要先走一步。
贾瑞也不敢不让他走,只好任他离开。
茗烟先一把揪住金荣问道:“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又没捎上你爹,你不是挺横吗,出来和你茗大爷比划比划!”
他这一骂,吓的课堂内的学生一动不动。
贾瑞急忙喝道:“茗烟你快出去,不要打架!”
金荣气的脸都黄了,说:“反了,反了!奴才小子造反了,想打架你也不配,我给你主子打。”
伸手就要打打宝玉和秦钟。
刚伸出手,脑后飕的一声,一方砚台向他飞来。
只是不知道是谁丢的,并没有打中。
却打在别人身上。
打中的人叫贾兰、贾菌。
贾菌是荣国府的近枝,他妈也是年轻守寡,守着贾菌过活。
这贾菌和贾兰关系很好,所以二人同桌而坐。
贾菌年龄小,但脾气大,他早看出是金荣的同伙扔砚台砸茗烟。
没打着茗烟,却落在自己的桌上。
将他的水壶打了个粉碎,溅了一书黑水。
贾菌怎么受得了欺负,骂道“王八蛋,这是动手了吗?”
拿起桌上的砚台就要砸回去。
贾兰是个懂事的,急忙拦住他。
“兄弟,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贾菌怎么忍的住,抱住书匣子向那边扔了过去。
不过他力气小,到了宝玉秦钟的桌前就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