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宝玉和贾蓉一起来到秦氏的房间,进了房门,悄悄的来到里间。
响声惊动了秦氏,就要从炕上起来。
风姐儿紧走两步,上前扶住秦氏。
“别起来,起猛了头晕。”
她拉着秦氏的手说道:“怎么几天没见。瘦成了这个样子。”
凤姐坐到了秦氏身边,宝玉见了礼,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贾蓉道:“快倒茶,刚才婶子和二叔在那边还没喝茶。”
秦氏拉着凤姐的手,笑道:“我是一个没福气的人。”
“嫁到了好人家,公公婆婆都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
“贾蓉虽然年轻,但是对我也很好,两个人从来没有红过脸。”
“就是一家人的长辈,你就不用说了,其它人也是疼我爱我,和我关系都不错。”
“得了这个病,原先要强的心气都没了。”
“公婆面前也没好好孝敬,尤其是你,对我很好,就算我有心想孝敬你,也没机会了。”
“我这病,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宝玉看着墙上挂的图,那幅“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的对联依旧挂在那。
想起自己在这曾睡过午觉,梦到“太虚幻境”的事。
他看那幅画愣住,突然听了秦氏的话,心中难受的如万箭穿心。
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风姐虽然难过,但也知道病人最怕的就是看到人当面哭。
那不是来开解对方,反倒是来添堵的。
风姐儿说道:“宝玉,你怎么像个姑娘似的。”
“她得了病,才这么说,怎么会到那一地步了。”
“她才多大,得了场病罢了,你在那左想右想的,不是自己给自个过不去吗。”
贾蓉说道:“她这病也不严重,只要多吃点饭就好了。”
风姐道:“宝兄弟,太太叫你快过去呢。”
“你站这里又招侄子媳妇不痛快,又让夫人惦记。”
她对贾蓉道:“你将你宝叔带去园子,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会。”
贾蓉听了,带着宝玉来到了会芳园。
风姐儿又劝了秦氏一番,两个说了些话。
尤氏派人请了几回。
凤姐对尤氏说道:“你先养着病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你的运气好,家人给你找了个好大夫。”
“别胡思乱想,多吃药,病就很快好了,不用怕。”
秦氏笑道:“就算神仙来了,能治好病却治不好命。”
“婶子,我这病不过是熬日子。”
风姐道:“你天天这么想。病怎么会好。”
“人家大夫说了,要是重病,过了春分,这病就好了。”
“现在才九月半,离春分还有四五月时间。”
“这么多天怎么就治不好。”
“咱们要是吃不起人参的家户,那就难说了。”
“现在你公公婆婆一心想治好你。”
“别说一天二钱人参,就是两斤也吃的起。”
“好好养病吧,我去园子里了。”
秦氏道:“婶子,我不能陪你过去了。”
“以后闲了,多过来看看我,咱们说说话。”
凤姐听到这里,鼻子一酸。
“我如果有空,肯定过来看你。”
凤姐带着跟来的婆子、丫头和宁府的婆子丫头们,从里头绕过园子的便门。
一边观赏着院内的景色,一边向园子走去。
这时,从假山后突然冒出一个人。
对风姐行礼道:“请嫂子安。”
凤姐见他突然出现,后退了一步,打量了下:“这不是瑞大爷吗!”
贾瑞笑道:“嫂子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正是贾瑞。”
凤姐儿道:“不是不认识,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贾瑞道:“这是和嫂子有缘啊!”
“我刚才喝多了,想来回走走散去酒气。”
“不料想和嫂子在这碰见,这不是有缘吗!”
一面说话,一面盯着风姐身子,眼珠乱动。
凤姐儿是个聪明人,见他的神色,就明白他多喝了点酒,有点色胆包天。
冲着贾瑞假笑道:“怪不得你哥哥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很好。”
“今日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和气的人。”
“我现在要去见太太们了,以后咱俩有空再聊。”
贾瑞道:“我想去嫂子家里请安,怕嫂子年轻,不会见我。”
风姐假装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
贾瑞听了这话,想不到今日会走桃花运,色心愈发重了起来。
风姐道:“你快去坐席吧,小心他们逮住罚你喝酒。”
贾瑞这话,半边身子都麻了。
慢慢的一面走,一面回过头来看。
凤姐儿故意的把脚步放慢了些儿,见他去远了,心里想着。
“听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算碰到了。”
“这家伙禽兽不如,居然敢惹我。”
“什么时候让他死在手里,才知道我的厉害!”
风姐继续向前走去,拐过一个山坡,看到三个婆子匆忙赶了过来。
看到风姐说道:“我们奶奶见二奶奶还不来,又派我们几个来请你。”
风姐道:“你们奶奶就是个急性子。”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唱了几台戏了。”
婆子回道:“唱了八九台了。”
来到天香楼后门,看到宝玉和几个丫鬟在玩耍。
风姐叮嘱道:“宝玉,安安静静的别淘气。”
丫鬟回道:“二位奶奶在这上楼吧!太太们都在等着呢。”
风姐儿提着裙摆上了楼,看到尤氏在楼梯口等着。
尤氏看到她笑道:“你们俩的关系太好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要不你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得了!”
“既然来迟了,你先坐下,我敬你一杯。”
风姐同邢、王两位夫人打了招呼,又和尤老太太客气了几句。
坐在尤氏那一桌喝酒听戏。
尤氏让人拿出戏单,让风姐点戏。
凤姐谦虚道:“两位夫人和亲家太太都在这呢,哪轮得上我点。”
邢王道:“我们都点过了,你点两场让我们听听。”
凤姐才没推辞,点了两场戏,一场叫《离魂》,另一场叫《弹词》。
递出戏单,然后出道:“唱完这两场,也到散场时候了。”
王夫人道:“可不,早点散也让你哥哥嫂子好好歇歇,他们的心也不静。”
尤氏说道:“太太们轻易不来,多坐一会,现在天还早呢。”
风姐站起身,向楼下看了一会。
“爷们都去哪了?”
有个婆子回道:“爷们去凝曦轩边喝酒边听响器去了。”
风姐说道:“在这里不能玩吗,暗中不知道又干什么坏事了。”
尤氏笑道:“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这样的正经人。”
几个人说说笑笑,点的戏都唱完了,将酒席撤了,端上了饭。
大家吃过后,出了园子,又在上房坐了会,喝过茶,这才叫车,同尤老太太告别后,回到荣府。
尤氏带着媳妇妾室和婆子仆人送出门。
贾珍率领众子侄在车旁侍候着。
看到邢、王夫人说道:“二位婶子明日再过来逛逛。”
王夫人道:“算了,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荣府的人都上了车,贾瑞色眼不时看着风姐。
贾珍离开后,李贵牵马,让宝玉骑上,跟着王夫人的马车回到了荣府。
贾珍同这边的家族一干兄弟、子侄吃了晚饭,这才都散了。
第二天,宁府族人又热闹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