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知道他家规矩大,凡当兄弟的,都怕哥哥。
却不知道宝玉的心思。
宝玉是不会摆哥哥的架子的。
他想的是:“兄弟都是爹妈教导的,我干嘛多事,去教育兄弟。”
“我要是训教他把两个人的关系都弄生疏了,何况我是正出,他是庶出。”
“就因为身份问题还有人说闲话,我再管的严别人更多舌多舌了。”
除了这个想法,他还有呆念头。
因为他从小在姊妹丛中长大,
亲姊妹有元春、探春,伯叔的有迎春、惜春,
亲戚之中又有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诸人。
他便生出个古怪念头,认为天地日月,山川精华都钟情女子。
男人不过是渣滓浊沫而已。
因为有这个想法,他把男人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
在贾家的家教中,最信孔子言论。
孔子说父亲叔伯兄弟中不可忤逆耽慢。
所以贾家子弟都不违抗,兄弟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尽到情理本分罢了。
她也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人表率。
所以贾环等都不怕他,但都怕老太太,所以才让他了几分。
宝钗害怕宝玉教训贾环,吵闹起来没意思,急忙给贾环掩饰。
宝玉道:“大正月里你哭什么?这里不好,你到别处玩去。”
“你天天读书,都读糊涂了。”
“如果这件东西不好,看到哪个好,就丢了这个去拿那个。”
“难道守着这个东西哭一下就好了吗。”
“你来这本来是寻开心的,如果这里不能让你开心,就去找让你开心的地方。”
“哭一会,难道就开心了,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你快走吧!”
贾环听了,只好回来。
赵姨娘见他这样,问道:“又是在哪被人踹回窝里来了?”
刚开始贾环不答,再问时,贾环说道。
“去宝姐姐那玩,莺儿欺负我,赖了我的钱,宝玉哥哥把我撵回来了。”
赵姨娘啐了一口道:“谁让你上高台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
“去哪不能玩?谁叫你跑去讨人烦的。”
正说着,可巧凤姐从窗外经过,这些话都听到耳中。
隔着窗说道:“大正月又怎么了?”
“环兄弟还小,做错事了,你只管教他。”
“说这些淡话作什么!”
“他做的不对,还有太太、老爷管着,你怎么这么骂他!”
“他现是主子,做的不好有教他的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环兄弟出来,跟我一起玩去。”
贾环平日怕凤姐比怕王夫人更厉害,听见叫他,急忙小心的走了出来。
赵姨娘也不敢吭声。
凤姐问贾环道:“你也是个耳根软没骨气的。”
“平日我就给你说,吃喝玩笑,你喜欢和哪一个姐姐、妹妹、哥哥、嫂子玩,就同哪个玩。”
“你不听我的话,让人教的歪心邪意。”
“狐狸精霸道的。自己不自重,要往下流走。”
“天天操着坏心,只管埋怨别人偏心。”
“你输了几个钱?就这么个样子!”
贾环见问,低头回说:“输了一二百。”
凤姐道:“亏你还是个爷,输了一二百钱就这样!”
回头叫丰儿:“去取一吊钱!姑娘们都在后头顽呢,把他送到那玩去。”
“你明天再这么赖皮下流,我不但要打你,然后再派人告诉学堂,看不揭你一层皮。”
“就为你这个不争气,恨得你哥哥牙痒。”
“要不是我拦着,窝心脚把你的肠子踹出来了。”
喝道:“走吧!”
贾环唯唯诺诺的跟了丰儿,收了钱,自己和迎春等玩去。
宝玉正和宝钗说笑,忽见人说:“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听了,抬腿就走。
宝钗笑道:“等一会,咱们两个一起走,看看她去。”
说着,下了炕,同宝玉一齐来至贾母这边。
只到史湘云大笑大说的,见他们两个来了,急忙问好。
正好林黛玉在旁,问宝玉:“刚才在哪呢?”
宝玉回到:“在宝姐姐家呢。”
黛玉冷笑道:“我说呢,原来在那里绊住了,不然早就飞来了。”
宝玉笑道:“难道只能和你玩,给你说话解闷。”
“不过偶尔去她那里一趟,就说这话。”
林黛玉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去不去关我什么事。”
“我又没叫你和我说话解闷,你以后别再理我了。”
说完这句话,赌气回房去了。
宝玉急忙跟了上来,问道:“好好的怎又生气了。”
“就当我说错了,你还是坐在那里,和别人聊天说笑吧!”
“别一个人又生闷气。”
林黛玉道:“你管我呢!”
宝玉笑道:“我自然不敢管你,只是不忍心你自己不保养你的身体。”
林黛玉道:“我不保养怎么了,我就算了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宝玉道:“何必这样!大正月里,说什么死了活了的。”
林黛玉道:“偏说死!我现在就死!你怕死,你长命百岁的,怎么样?”
宝玉笑道:“如果天天这样闹,我怕什么死,还不如死了干净!”
黛玉忙道:“你说的对,要是这样闹,真不如死了干净。”
宝玉道:“我说我自己死了干净,你别听错了话污蔑人。”
正说着,宝钗走进来道:“史大妹妹等你呢。”
说着便推宝玉走了。
这时黛玉越发生气苦闷,站在窗前流泪。
没过一会,宝玉回来了。
林黛玉见了,越发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宝玉见她这样,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便用千百样的好话来劝慰。
不料自己还没开口,就见黛玉先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现在有人给你玩,比我又会念,又会做,又会写,又会说笑,又怕你生气拉了你回去,你又出来做什么?“
“我是死是活你不要管!”
宝玉听了,忙上来悄悄的说道:“你这么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也不知道?”
“我虽不聪明,但这句话还是明白的。”
“第一,咱们是姑舅姊妹,宝姐姐是两姨姊妹,论亲戚,她没咱俩近。”
第二件,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一起长这么大了。”
“她是最近才来的,怎么会为她疏远你呢?”
林黛玉啐道:“我难道是为了让你疏远她?我成了什么人了!”
“我为的是我的心。”
宝玉道:“我说的也是我的心。”
“难道你知道你的心,不知道我的心吗?”
黛玉听了,低头一语不发。
半天才说道:“你只埋怨别人错怪了你,你不知道你说的话怄人难受。”
“就拿今天来说,天气冷成这样,你怎么把个披风给脱了?”
宝玉笑道:“我穿着呢,见你一生气,我有些急了,就脱了。”
林黛玉叹道:“回来伤了风,不让吃饭,又该饿着吵闹吃东西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湘云走了进来。
她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在一起玩,我好不容易来了,也不理我。”
黛玉笑道:“你是大舌头,偏偏又爱说话。”
“连‘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叫着。”
“等明日玩围棋,你应该会说‘ㄠ爱三四五’了。”
宝玉笑道:“你学习惯了,明天你说话也都成大舌头了。”
史湘云道:“她说话也不给人留余地,专门挑别人的不好。”
“你就算比别人好,也用不着见一个打趣一个。”
“我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她的错,我就服你。”
黛玉忙问是谁。
湘云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