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薛蟠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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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问:“这帕子是谁送他的?肯定是好的。”
    “叫他留着送别人罢,我现在不用这个。”
    晴雯笑道:“不是新的,是家常旧的。”
    林黛玉听了越发纳闷住,仔细回想,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连忙说:“放下,你走罢。”
    晴雯听了,只得放下抽身回去,一路盘算,不懂什么意思。
    林黛玉理解手帕子的意思来,不觉神魂驰荡。
    宝玉这番苦心,也只有我能领会到这番好意,让人可喜。
    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什么结局,又令我可悲。
    忽然好好的送两块旧帕子来,若不是领会深意,单看了这帕子,又令我可笑。
    再想到他让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
    我自己每天想着要哭,想来也没意思,又令我惭愧。
    左思右想,一时五内沸然炙起。
    黛玉不由得余意绵缠,急让人点灯,也想不起嫌疑避讳的事情。
    在书案上研墨蘸笔,便向那两块旧帕上走笔写道:
    其一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尺幅鲛鮹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其二
    抛珠滚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其三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发烧。
    走至镜前,揭起锦袱一照,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
    却不知病由此生起。
    一时上床睡去,犹拿着那帕子思索。
    袭人来见宝钗,谁知宝钗不在园内,原来往她母亲那里去了。
    袭人空手回来。
    等到二更,宝钗方才回来。
    原来宝钗平日知道薛蟠脾气,心中有一半怀疑是薛蟠调唆人来告宝玉的。
    又听到袭人新口说出来,越发信了。
    袭人是听茗烟说的,那茗烟也是猜的,并没有事实依据。
    居然认准是他说的。
    薛蟠都因为平日有这个名声,其实这一次却不是他干的。
    被人冤枉一口咬死是他干的,有口难辩。
    这天,正从外头喝了酒回来,见过母亲,只见宝钗在这里,就说了几句闲话。
    问道:“听见宝兄弟吃了亏,是为什么?”
    薛姨妈正为这事难受,见他问时,便咬着牙道:“不知好歹的冤家,都是你引起的,你还有脸来问!”
    薛蟠听这话就愣了,急忙问道:“我做什么了?”
    薛姨妈道:“你还装傻呢!人人都知道是你说的,还赖呢。”
    薛蟠道:“人人都说我杀了人,你也相信?”
    薛姨妈道:“连你妹妹都知道是你说的,难道她也冤枉你不成?”
    宝钗忙劝道:“妈和哥哥且别叫喊,慢慢的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她给薛蟠说道:“是你说的也罢,不是你说的也罢,事情也过去了,没必要较真。”
    “别把小事弄大了。我劝你以后少在外头胡闹,少管别人的闲事。”
    “天天和别人混在一起,你又是个没心思的人,过后没事就算了。”
    “要是有事,不是你干的,人人都也怀疑是你干的。”
    “不用说别人了,我就先怀疑你。”
    薛蟠本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一辈子见不得藏头露尾的事情。
    又见宝钗劝他不要乱混,他母亲又说他瞎说话。
    宝玉挨打是他导致的,早已急得乱跳,赌咒发誓的分辩。
    又骂众人:“是谁这样栽赃给我?我把那个混蛋牙敲掉了!”
    “分明是因为打了宝玉,有人去献勤,拿我来当挡箭牌。”
    “难道宝玉是天王,他父亲打他一顿,一家子为这事闹几天?”
    “上一次因为他犯错,姨爹打了他两下子,过后老太太不知怎么知道了。”
    “说是珍大哥哥害的,好好的叫过去,骂了一顿。”
    “今天索性扯上我了!既拉扯上了,我也不怕,干脆进去把宝玉打死了,我替他偿命,大家死了干净!”
    一面嚷着,一面抓起一根门闩就跑。慌得薛姨妈一把抓住,骂道:“作死的孽障,你想打谁?你先来打我!”
    薛蟠把眼急得如铜铃一般,嚷道:“何必这样!又不叫我去,又要污蔑我。”
    “以后宝玉活一天,我担一天的冤枉,不如大家死了清净!”
    宝钗忙也上来劝道:“你物忍耐一些罢。妈急成这个样儿,你不说来劝劝,”
    “自己反闹成这样。别说是妈,便是别人来劝你,也是为你好。”
    “反倒把你的性子劝上来了。”
    薛蟠道:“你这会说这些话做什么,事情都是你说的!”
    宝钗道:“你只埋怨我说你,也不埋怨你顾前不顾后的形象。”
    薛蟠道:“你只会埋怨我顾前不顾后,你怎么不埋怨宝玉在外招风惹草的样子!”
    “别说其它的,就拿前些天琪官的事给你们说说听听。”
    “那个琪官,我们见过十几次了,他并没和我说过一句亲热话。”
    “怎么前些天他认识了,连姓名还不知道,就把汗巾子给他了?”
    “难道这也是我说的不成?”
    薛姨妈和宝钗急得说道:“还要提这个!他挨打可不就是为这事?证明就是你说的。”
    薛蟠道:“真真的气死人了!你们污蔑我说的,我不生气,我气的是为一个宝玉闹成天翻地覆的。”
    宝钗道:“谁闹了?你先拿刀动杖的闹起来,反倒说别人闹。”
    薛蟠见宝钗说的话句句有理,难以反驳,比她母亲的话更难回答。
    就想着拿话堵回去,以后就没人敢反驳自己的话了。
    也因为正在气头上,也没思考说话轻重,便说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思了。”
    “之前妈和我说你有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
    “看到宝玉有那块玉,你自然现在要护着他。”
    话未说完,把宝钗气愣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
    薛蟠见妹子哭了,便知自己话说的重了,便赌气走到自己房里休息。
    这里薛姨妈气得浑身乱战,一面又劝宝钗道:“你平日知道孽障喜欢乱说话。”
    “明天我让他给你陪不是。”
    宝钗满腹委屈气忿,待要去找薛蟠理论,又怕她母亲不安。
    只好含泪告别母亲,回到了园内,到房里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醒后,也无心思梳洗,胡乱整理了下,便出来去看母亲。
    正巧遇到林黛玉独自站在花阴之下,问她哪里去。
    薛宝钗说道“回家去”。
    口里说着,只管往前行走。
    黛玉见她无精打彩的回去了,眼上还有哭泣的神色,同往日大相径庭。
    他在后面笑道:“姐姐也多保重一些。就是哭出两缸眼泪来,也医不好棒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