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罗桂英喊她道:“乖孙些,来,外婆发压岁钱了!”
四姐弟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罗桂英,眼巴巴地望着她。
罗桂英不慌不忙从裤兜里摸出四个红纸封得严严实实的红包,一个一个递到孩子们手里,嘴里喃喃念着:
压岁压岁,年年岁岁。
平平安安,康康健健。
学习进步,好运连连。
姐弟几个笑嘻嘻接过红包并不拆开,而是回屋放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睡在床上,丰四儿把手伸到了枕头下摸出红包,对着院子里的灯光看了又看,悄悄对三姐说:“三姐,里面是多少钱啊?我想打开看看。”
丰秀严厉地说:“别怪我没警告你哈!打开了就不灵验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啊?我想用钱买好吃的。”
“赶紧睡吧,外婆说过,明天早上醒了就压住祟了,就可以打开了。”
“哦!”丰四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到一秒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领了压岁钱,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初二开始的“走人户”(串门)领“拜拜钱”了。
一般是晚辈看望年长、辈份高的亲戚,要带上鸡、蛋、酒、烟等礼物。亲朋好友互相串门,人们互相设宴款待,好像要把一年的宴席都在这十几天吃完。
这一走,就走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期间,丰家也回了任家村祭祖,李汝兴老两口带着四个娃娃去李家的亲戚串门时,丰吉明夫妇就留在家里待客;丰吉明带着老婆儿女去了自己亲哥亲弟家,老两口就留在家里待客。
正月十四日,丰吉明夫妇带着四个孩子去了县城大姐家,也一并带着去了干爷爷奶奶家拜年。
杨爷爷奶奶一早就盼着干孙女了。院子里桌子上摆着一大堆好吃的零食,四个小朋友一人塞了一个拜年红包。
丰雪一看见干奶奶,立马想起了她送自己的长命锁,她突然明白当时发现窖坑里的长命锁时自己忽略了什么。
因为这两把锁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难怪她觉得熟悉。
想到这里,她的心怦怦猛跳几下,好像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迅速让神魂进入空间,把两块长命锁放在一起细细比较。
花纹、图案、大致手法相似度很高,丰雪推断这两把锁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也许应该问问干爷爷。
看杨爷爷正和爸爸喝茶,丰雪悄悄走到杨爷爷身边,问道:“干爷爷,上次您们给我的长命锁是在哪家店买的呢?”
杨爷爷说:“是一个老手艺人,他的东西全是纯手工打的,我们是他的老主顾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丰雪没有回答,继续问道:“那他打的东西会留下什么标志吗?”
“有。他姓何,他打的东西都有一个篆体的何字。”
丰雪立即拿出自己的长命锁递给杨爷爷,杨爷爷拿过去,立即把锁的底部转到面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指着角落里让丰雪看。
一旁的丰吉明也凑过来,角落里的确有一个“何”字,一般人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就是胡乱勾画的笔画而已。
丰雪看了一眼,杨奶奶还在和妈妈聊天,她立马从空间掏出那个捡来的长命锁,果然也在底部找到一个“何”字。
丰雪内心一阵狂跳,把手伸到了杨爷爷面前。
杨爷爷的视线落在丰雪手里的东西上,他眼神发直嘴唇翕动,强作镇定问道:“晚儿,这个……是哪里来的?”
“这个长命锁您认识吗?这是我捡到的。”
杨爷爷一把抓过长命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用力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指着底部缺的一个角,急切问道:“你们看,这儿,这儿缺了一个角,像不像是牙齿咬过的?”
丰吉明点头道:“像!应该是小娃娃磨牙咬的吧?”
杨爷爷表情变幻,他压低声音再次问道:“晚儿,快告诉爷爷,你在哪里捡到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买的房子里,爷爷,这锁你知道是谁的?”
杨爷爷没有回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追忆往事。
过了片刻,他大踏步朝妻子走过去,说了几句话,带着丰吉明父女出了门。
刚走出去没多远,迎面就碰上了杨嵩一家。
相互打完招呼,杨嵩问道:“爸,妈不是说过来吃午饭吗?你们又要去哪里?”
“走,有重要的事,去你们家。”
望着桌子上的长命锁和银铃铛,高玉泣不成声。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年曦儿佩戴的首饰。
杨浩也非常肯定地说这就是妹妹的东西,而且当时妹妹手上还带着银圈子,圈子上有三个小铃铛,跟丰雪捡到的一模一样大。
听丰雪说明了发现长命锁的过程,一家人恨不得立即去丰雪家窖坑看一看。
丰雪无比庆幸自家在装修的时候没有按原计划把坑填了。
当时她也是感慨,不知银锁背后到底是怎样的故事,无论如何,这里也许是她留下的唯一线索。再者,家里有一个可以放东西的隐蔽之所也好,反正知道这个窖坑存在的人都不在了。
谁知这无心之举却有可能揭开若曦姐姐失踪之谜。
一家人各怀心事吃完了午饭,丰家人告辞离开,杨家父子也找了个理由出门,李月香带着孩子逛街去了,丰雪一行人在丰家新家门口汇合。
杨嵩亲自下去找了半天,除了几根棉布纤维,一无所获。
来之前他的希望有多大,现在他的失望就有多大。
杨嵩苦苦思索着。女儿还活着吗?她到底在哪里?当年的搜索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丰雪说:“杨伯伯,你还记得当年姐姐是在哪里走丢的吗?”
杨嵩用手一指桥对岸:“就对面的西门菜市场。我派出了能派的所有警力,拉网式搜索,火车站,汽车站,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无所获。一周过去,一个月过去……我们渐渐失去了希望。没想到,当年她就被藏在了我们眼皮子底下。”
杨爷爷痛心疾首地说:“这个李拐子,腿瘸了,我们回乡下的时候都要和他打个招呼,大队上对很他照顾,没想到,他居然偷了若曦!”
“他如果是瘸子,偷孩子肯定不方便,也许他只是窝藏犯,偷孩子的另有其人?”丰吉明说。
“对!当年他老婆娃儿生病把他拖惨了,他们病死了以后,他才轻松了。每天街上逛逛,赶个场,喝喝小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逍遥得很,不像是那种愿意铤而走险的人。”杨爷爷也说道。
“那如果他不想自己养,也不愿挣这个昧心钱,那哪种情况才会让他甘愿冒着风险把娃娃藏在窖坑里?” 丰雪问。
“他亲人!”
“他亲戚。”
“对,他亲戚,比如生不出孩子来的,偷了一个娃娃,想暂时在他家里躲一下,他会不答应吗?” 丰雪继续分析道。
“晚儿,你是说,曦儿还可能活着?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第一时间查过的,如果这个孩子真是若曦姐姐的话,至少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老天保佑我曦儿还活着!”杨爷爷不禁说道。
“那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这个五保户的社会关系。他的亲戚朋友,以及来往密切的人。我马上就去办。”
杨嵩突然燃起了斗志,他猛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杨爷爷没有动,他满怀希冀地望着丰雪问:“晚儿,你跟爷爷说句实话,曦儿姐姐是真的还活着?还是你只是在安慰我们?”
丰吉明也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善意的谎言能理解,可如果让别人抱了太大的希望,当希望破灭时会更加受不了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实话实说,好过二次伤害。
丰雪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