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飞镰仍紧闭着双眸,手臂护着脸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自己。
许久,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身周已感受不到风沙的袭击。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瞥向周围,旋即吃了一惊,并且又惊又喜。
这是,逃出来了??
此刻他正被牵引着飞行在苍穹之上,脚下是连绵的黄土与山川,头顶是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
“我说,兄弟,你本事不小啊!”
他看向一旁的青衣修士。
“居然能从铁拐老头儿手里逃出来!”
青衣修士面沉如水,没有答话,催动灵力急速飞行。
“我说,你要把我带去哪儿?你是不是也想要阙珠?这个好说,你只要把我送回家,阙珠上绝对不会亏待你!能用修炼资源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
青衣修士瞥了他一眼,薄唇紧抿,眸光冰冷。
“你说话呀,好歹吭一声!”
渔阳飞镰十分热络,完全没把此人当外人。
青衣修士仍是一脸肃然,尊口不开。
“你们修为高的,都这么无趣吗?没事儿都爱板着脸?”
他瞥着脚下的风景,细细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是。
大侠不爱说话,常年黑着脸,赤地那个郝粮年也惜字如金,眼前的青衣修士又是这般,真是修为越高越古怪。
“兴许是修炼太痛苦了,被折磨了成这样。”
“哎,还好还好……”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修炼,要不然也会变成一个无趣的人。
两人飞着飞着,渔阳飞镰终于发现了一处熟悉的地貌。
姥姥山?!
赤地位于沧溟大陆的西北端,原属西域领地,向南不远,跨过西域与赤地的边界,有一片崇山峻岭的山脉,名为姥姥山。
相传山上曾有一名老婆婆,治病救人,立竿见影,宛若神只,又尤其喜爱孩童,但凡有小孩子从此处路过,或是登山祈福,都会得到一些奇异的小玩具,此山因此便被周围的村民敬称为姥姥山。
“你是要把我带去姥姥山吗?”
渔阳飞镰的语态很是轻松,一点儿也不担心,此处乃是西域的末等城池,灵气稀薄,按沧溟大陆的律法,严禁修士进入。
青衣修士仍然没有答话,但没多久,渔阳飞镰就得到了答案。
青衣修士带着他径自飞入了山脉之中,越过几处山峰,就落在了一处隐蔽的洞府前。
“我自己能走,自己能走……”
渔阳飞镰挣扎了几下,一直被抓着后背,实在难受的很。
青衣修士毫不理会,手上力道没有丝毫松懈,拎着他径直往洞内而去。
洞府内很是原始古老,跟赤地内曾祖的那座洞府相差无几,都是墙壁斑驳,四周落满尘土,连一件像样的器具都没有。
“扑通!”
不知走了多久,青衣修士突然跪了下去,面朝前方深深鞠了一礼,恭敬道:
“回禀姥君,属下将沧澜王的儿子带回来了!”
渔阳飞镰赶忙向洞府之内看去,只见一个异常苍老的老妪,正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
老妪身高约莫五尺,弯腰驼背,头发稀疏,满脸褶皱,双眸晦暗不明,似覆着薄雾。
“有些丑。”
渔阳飞镰的心里飞过一句肤浅的结论。
他身高颀长,微微垂眸与老妪对视,既不紧张,也不害怕。
抓他来,无非是为了阙珠,或者其它的修炼资源,这些他父王都能给。
但凡谋财,通常在目的达成之前都不会害命。
这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妪缓缓走了过来,脚下看似颤颤巍巍,实则异常稳健。
她一把抓过渔阳飞镰的手臂,灵力灌入。
渔阳飞镰只觉得一股刺痛袭上手臂,他急忙去扯老人的手爪。
“你个老婆子,你抓疼我了!”
老妪手指如枯枝,力透骨肉,她抬起浑浊的眼眸,看向眼前的年轻人。
“你果真是渔阳洵的后代!”
渔阳飞镰一听曾祖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
“你认识我曾祖?”
老妪咧开黑漆漆的嘴,呵呵笑了两声,“老身何止认识,还与他交情匪浅。”
“啊?老婆婆……”
一听交情匪浅,渔阳飞镰立马转换了语气,“老婆婆,您先放开手,让晚辈给您行个礼,见了前辈不行礼,实在有违祖上的教诲!”
说着,他继续扯老人的手爪,却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他的手臂像被钳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老妪又呵呵笑了两声,语气透出些讥讽,“渔阳洵的后辈又出了个废物,真是天道好轮回……”
嗯??渔阳飞镰眼眸一跳,难道不是故友,是仇敌??
老妪冷冷一哼,手爪一松,松开了他的手臂。
渔阳飞镰立刻呲牙咧嘴,抚着手臂缓解疼痛,眼中满是对面前老婆子的怨恨。
老妪全然没放在眼里,转头看向跪着的青衣修士,道,“三清,这件差事你办的不错。”
青衣修士赶忙叩头,“多谢姥君夸奖!属下此行确实谨言慎行,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懈怠,争夺此子时,还险些被鹰不落的高手夺去性命……请姥君看在属下忠心耿耿殚精竭虑的份上,将属下身上的锁魂阵法解了吧,属下日日痛苦不已,长此以往,定会影响属下为姥君尽忠!”
老妪苍老的眼眸直视着涂三清,“你的辛劳,老身心中有数,自会奖赏,除了解开锁魂阵法,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涂三清赶忙乞求:“请姥君,也将恬儿身上的阵法解了吧!”
老妪微微冷笑了一下,“此次差事虽是办成了,却也没有那般大的功劳,值得解两人的阵法,要解也只能解一人。”
渔阳飞镰揉着生疼的手臂,看着近前的这两人,觉得这里面定有段很复杂的历史。
涂三清一听,面容顿时绷不住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姥君……自属下下定决心追随姥君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如今乞求解除阵法束缚,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为姥君办事……”
老妪面容冷冽,语气不容置喙,“老身决定的事,从未更改过,你是要解自己的阵法,还是要解她的阵法?”
涂三清紧紧咬着腮帮,似乎在做着抉择,几息之后他抬起头,恳求道:
“请姥君解除恬儿身上的阵法。”
老妪看了看他,淡然道,“好,就依你之愿。”
她转过身,看向洞府内侧,渔阳飞镰亦扭头望去,只见墙壁边缘站着一个清瘦的女子,面容憔悴,双眼无神,浑身上下不停的抖动着。
老妪抬起手指,一道玄光飞出,女子身形一震,随即吁出一口气,身躯虽依然颤抖着,面容却比先前轻松了一些。
忽然,老妪眉头一皱,“能找到这儿来,确实有些手段。”
她看向涂三清,“将外头几人全部收拾进来,连带虚空之上的,少一个就断你一指。”
涂三清身躯一震,立即行礼领命,“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
渔阳飞镰看着涂三清的背影,心中发紧,这老婆子分明是个不好说话的,既有手段,又不通情理,这下该怎么办??
老妪不知他心中所想,转过身看向里侧的女子,淡淡道:
“不要觉得他心疼你,他是深知我曾被男子负过,担心选自己会惹怒于我,才不得已选择了你,其实他真正想选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