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的油灯又亮起来,看着昏迷中的盖里生,林殊冷冷一笑:“她把盖里生带来,就是告诉我们,她已经来过,她还要来的。”
“宗主,那这个霓凰郡主什么时候来呢?”胡柄志好奇不已。
“说不定马上,说不定明天,也说不定过个两天。方才我们故意说给她听,她也不会完全相信的。大家今晚好生休息,若有人闯进宅院,只要没有杀生行为,我们视而不见,决不能与闯入者动手。”林殊说完进入厅堂后面的阁房,“把这个淫贼关到我们后院内去!”
胡柄志和崔克翔把盖里生抬到了后院关押起来,两人分了工,一个看守到天亮,一个天亮后就来换班。
夜过三更,炎热之气依旧,蛙叫蝉鸣,星空点点。
霓凰坐在一个屋顶上,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远处静静地发着呆。她心里很清楚,她自打有了记忆开始,从未听说过姓流的人曾在父亲的手下做过事,也未曾听说父亲救过东海的人。这个宗主仅仅是为了崇拜赤焰军和林帅他们才起的这个名字吗?那他又为何与琅琊阁似乎关系又那么紧密?他们为何又把帮派建在遥远的西境,而不是繁华的南边或者富饶的金陵呢?这个宗主用计良多,老谋深算,尔虞我诈,其才智似乎与林殊如此相似。霓凰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些年蔺晨阁主对林殊只字不提,难道是刻意为之还是避免伤怀。但是上次飞流掘坟,的的确确有林殊的坟墓和棺材。当年她也问过很多在场的人,都是亲眼目睹了林殊离开,大家不可能骗自己吧。
远处,半夜鸡鸣,一颗流星划过,转眼即逝。霓凰缓缓起身,她低声细语道:“如果他就是林殊,那他出手相助大梁,必然就需要很多人来为其做事,曾经江左盟的人必然会与之联系,只要我仔细查找,定能找出破绽来。”
霓凰跳下屋顶,又飞速地朝着流宅走去。
来到流宅前,霓凰轻轻一跃,又跳进了宅院内。她落地之时,故意往地上一踏,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来。
整个宅院依旧没有任何人出来,霓凰拿起一块假山上的石头往小池里一扔,“咚”的一声响,霓凰双手背着继续等着人出来,可是过了片刻整个宅院还是没有任何人。
霓凰来到厅堂门前,她故意把门打开发出开门的声响,然后又在原地踏了几下,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整个宅院除了她,依旧没有别人出现。
霓凰紧皱眉头,她飞跃到屋顶上,踩着瓦片来回地走了起来,可是仍旧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霓凰又跳下屋顶,直接来到一个阁房,她悄悄地推门而入,隐约听见有打鼾之声。霓凰悄悄地来到茶桌前,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扔,“哐”地一声,床榻上的人翻了个身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霓凰移动到床榻前,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霓凰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床头放置着一些衣裳,那些显然是女子的外衣。
霓凰微微一笑,她并没有继续发出声响,而是悄悄地走出了房门,离开了宅院。
翌日,大家对昨晚的动静议论纷纷,只有林殊静静地听着大家诉说着。他昨夜里是一夜未眠,他的心一直随着那些声响跳动着。从霓凰再次踏入宅院的那刻起,林殊便一直细细聆听,他生怕霓凰不再发出声响,生怕霓凰不再来到宅院。
当年入京,换了模样,处处小心,却还是被霓凰给认了出来。林殊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活着,霓凰定然会有感应,只要自己做事,霓凰就会细心地去发现。林殊重出江湖,当然无数次想过与霓凰相认的那天,也无数次想过与霓凰擦肩而过,甚至亲眼看到霓凰与人结缘。可是得知聂锋来信后,林殊不再有了过多的想法,一切随缘吧。只是现在大敌当前,还不能马上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也明白,霓凰对自己的那片痴心,他不配拥有,但是却渴望着自己又重新出现在霓凰身边。
“宗主,外面有一女子求见。”刘之蔺并没有见过霓凰本人,但是按照林殊的意思,八成就是霓凰了。
林殊内心已经激动起来,虽然大家都乔装打扮,但是在霓凰的眼里,若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出来。
“大家准备一下,记住,不要轻易言语,一切由我来!”林殊起身拍了拍身上,然后走到厅堂门口,他的心跳的是越来越快。
“飞流,你看我还像以前的样子吗?”林殊突然向身边的飞流问道,飞流脸上也沾了不少胡须,眉头也被染了些白色。
“不像,但是又像!”飞流嘟囔着说道。
林殊摇摇头:“等会郡主来了,你千万不要说话。”
飞流点点头,连忙坐到门槛上,从怀里拿出一个梨子来开始吃起来。
看到飞流如此动作,林殊连忙拉起飞流:“你这些动作,郡主一眼就看出来了,给我站好了!”
飞流把梨子往地上一扔,嘟着嘴巴耷拉着脑袋靠在门框上开始生起闷气来。林殊见刘之蔺带着霓凰从前面走了过来,连忙转身坐了回去。
刘之蔺带着霓凰来到厅堂,所有人全都站立起来,唯有林殊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茶。
“宗主,云南郡主穆霓凰到了!”刘之蔺行礼禀报道。
林殊放下手中茶杯,他染成了白发,眉毛画的又粗又长,下颚的胡须也沾了不少,额头故意挤出的皱纹早已把林殊变了个模样。
“郡主来啦!”林殊弯腰行了礼。
霓凰点了点头:“我今日是刻意来感谢宗主的救命之恩的。带了些薄礼,还望宗主不要嫌弃。”
林殊连忙笑道:“郡主客气了,救你也是凑巧,更是还我父亲的一个心愿。”
“心愿?宗主何意?”霓凰故意不知所言。
“郡主坐下,我与你细说可好。”林殊示意赶紧看座。
林殊见霓凰坐下后就连忙把昨夜与胡柄志和崔克翔所说的话又重新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霓凰拱手行礼:“实在抱歉,我出生到现在,确实未有人提及过我们两家之间的过往,日后我回到云南定会落实,不管如何,你们有如此善心,我穆霓凰再次谢过了。说了这么多,不知宗主如何称呼?”
“流清智!”林殊很快就说了出来。
霓凰点着头:“那昨夜我送来的人可收到?”
林殊缓缓起身又朝霓凰行了礼:“我本意是将那淫贼制服,听由郡主处置,未曾想你又连夜送了回来。早上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所以,敢问郡主,您不处置他又是何意?”
霓凰看着林殊淡然一笑:“听说这个剑神在金陵救走了红西楼的人,然后一路西进,要来对付你们赤林盟。你们为了救我,让给我处置的话,意义就没有那么大了吧。归还给你们,一是让你们好生利用他,把其他人一网打尽,二是你们赤林盟又为金陵做了一件大事,那以后江湖第一帮派的位置可就坐的更加稳固了不是?”
“哈哈哈,郡主真是有心了!”林殊连忙笑起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宗主为何取名叫赤林盟?帮里现在有多少人?与琅琊阁关系如何?”霓凰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林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敬仰赤焰军忠魂,佩服林帅之骁勇,故而取为赤林。帮里人不多,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其他的就是收集收集消息的一般人而已。琅琊阁只要出得起银两,他和谁的关系都不错的。”
“哈哈哈,宗主说的倒是很简洁啊!那你认识黎刚、卫铮、飞流、宫羽他们吗?”霓凰笑完之后突然严肃起来。
站在门口的飞流听到霓凰喊了自己的名字,一激动就要过来,一旁的言豫津连忙拉住飞流摇了摇头,这才没有让霓凰看破。
“认识,我当然认识。他们当年都是江左盟响当当的人物,天下谁不知晓。若是我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我赤林盟日后定会更加强大,或许与当年的江左盟不相上下。”林殊淡定地说道。
霓凰起身,走到装扮后的宫羽面前,用鼻子闻了闻,然后突然拉着宫羽的手看了看:“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非常相似,不知如何称呼?”
宫羽心里一颤,大气不敢出,她斜眼看了一下林殊微微一笑:“我叫琴羽,大千世界,长得像的人不足为奇。”
霓凰点点头,放开了手:“琴羽?弹琴的宫羽,也可以叫琴羽!”
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宫羽更是不知所措。
“霓凰郡主?你是何意?为何在此提起宫羽?他可是奏事阁的人!”林殊表面装作冷静,可是心里早已有些紊乱。
“女人的东西,你们男人怎会知道。几年前,夏冬到东海办案,回来的时候带了独一无二的东海香粉,据说制粉的人已经去世,方子也失传了,剩下的就被夏冬全部拿走了,所以她特意绕道云南为我送了些,也给在云南的宫羽姑娘送了一些,这个言豫津可以作证,云南穆王爷也可以作证。东海香粉香气独一无二,白天具有清凉和除疾功效,到了夜里就有安眠驱蚊之作用。此粉每次可以浸入清水,这样就可以用得很久很久。我得知宫羽有了这个东海香粉后非常喜爱,时常使用,尤其是在夜里,尤为喜欢。昨夜我送那淫贼,曾经在琴羽房间里闻到此香,而且你房里的那把古筝就是宫羽的,且上面还刻有一句诗句:天上人间无此曲,唯有此琴配江郎。要不,我们去房间里看看?”霓凰背着手看着宫羽。
“她的确是宫羽,但是另有隐情!”林殊走了过来装作无奈的模样说道。
“我想和宫羽先说说话,稍后再来找你们!”霓凰就像一个破案的主事,她拉着宫羽急匆匆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