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君与自己哥哥饮酒,这一饮就饮去了一天,看着宫殿内的灯火,他眼中醉意恍惚,恍惚间,就与自己哥哥说起了楚明新给他饮的那小罐美酒。字字句句间,言辞极为浮夸,都将那酒比作了仙品了。
“诶!你醉了!这酒量,可大不及从前了!”
成平君暼着自家哥哥,“哥哥你不信?”
“我还真不信。我可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说过有山泉般清澈的美酒。”周无败笑着摇头,“你定是叫人诓骗了。”
“哼!”周无敌生气地说:“我从不骗你!你竟不信我!这世间真有如清泉般的美酒!那美酒辛辣无比,极为甘美,一口就可醉人!等我跟随先生到先生的家乡讨来此佳酿,定摆到你面前让你瞧瞧!”
周无败见自家弟弟被人诓骗到如此地步,他无奈摇头。
周无敌看了看窗外用作透气的缝隙,感觉外面天光已暗。他伸展了一下身体,打了几个哈欠,摇摇晃晃就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要回去了。”
闻言周无敌要走,周无败就也跟着身形摇晃地起来了,他上前拉住周无敌,问:“天色已晚,又饮了许多的酒,何不在此过夜?”
“不行不行。”周无敌伸手揉了两把醉眼惺忪的脸,说:“我要回去听先生讲故事,还要学他武艺……我要回去,要回去……”
“你是靖国最为勇武的人,何用跟他学!”周无败抓着自己弟弟不松手。
周无敌闻言看向自己哥哥,眼中充满了坚毅与不甘,“哥哥,我比不过他,我比不过他——你是知我的,我从小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尤其是武艺,更是无人能比得过我!但面对那位先生,我竟无还手之力——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不甘心!我定要学会那般精妙武艺,然后回来传授给靖国士卒,而后将昂鲁蛮族永远驱逐出草原!”
“好!好气魄!”周无败被自己弟弟的宏图大志所感染,脸上不自觉就扬起了骄傲。但他又一想,感觉情况有点不对——
“那我现在就回去了!”周无敌迈步向前。
“诶!”周无败又将人拉住,“你糊涂了吗!那楚明新才几岁?身高体量又是多少?你竟比不过他?!你是叫人耍弄了吧!他如何能打赢你!”
想起那日比武,周无敌眼中净是明明灭灭的闪光,就为难地对自己哥哥说:“你不知,你是不知——那位先生身上有大秘密!不可与人说!不可说!待我学成归来,再慢慢与你讲来!”
周无敌要走,周无败再次将人拉住。
“学也不急于这一时!学习要慢慢来,多这一日,少这一日又有什么分别呢?你今日已经醉了,再回去学也定然学不好,就在我这里歇息吧!”
“不可!今日是今日的,明日是明日的,怎能怠慢!这是怠慢了先生,更是怠慢了自己!若是今日懈怠一些,明日再懈怠一些,那我何日能学成!”周无敌坚持要走。
“周无敌!”周无败松开了紧紧抓住弟弟胳膊的手,“你我的兄弟之情何时已如此淡薄?我这个当哥哥的,想让弟弟在自己家中住上一晚弟弟都不肯?我是何其的失败啊!我会害你吗,你这般急于要走?”
周无敌没有再走。
他留下了。
一留就是三天。
三天后成平君回到自己的府邸,却惊疑发现府中已然冷冷清清,再不复以往喧闹。
若在以往,就凭楚明新一己之力就能将成平君府闹得鸡飞狗跳,厨房更是乒铃乓啷各种奇怪声响不断。
但今日,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随手招来一名侍者询问,先生何去?
侍者说,三日前就已跟随郭香郭大侠往边关去了。
成平君怔住。
三日前?
三日前?!
一股莫名的愤怒像枪尖一样刺进了他的心口。
三日前的那个醉酒夜的记忆涌进他的脑海,怀疑像藤蔓般在其中攀爬卷曲,缠满了回忆的每一个角落。
红听闻成平君回来,就捂着楚明新交给他的木片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在院中见到成平君,却见人脸色很不好看,她有点不敢往前凑。
她低头看手里的木片,确认了一下木片后面是一个“君”字。
她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成平君原本还在回忆,忽然看见从角落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东西,一下就把他的回忆打断了。定睛一看,他发现这东西是楚明新捡回来的那个小孩。
小孩畏畏缩缩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跑到他面前跪下给他磕头,磕头也不起来,就在自己脑袋前面放了个小木片。
成平君向一旁侍者招手,侍者会意,过去将小木片捡起递给了成平君。
成平君拿木片来看,就见木片上是极具楚明新风格的,用雅文写了一段大白话。
「来不及等你,先走了。如果想跟着我的话,不用追我们,你去胜国都城等我。也不用着急去,因为我走得很慢。我不会骑马,想快也快不起来。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那个小孩,等张景安回来就交给他就行。你要是不会照顾小孩,或者不喜欢孩子呢,也没关系,每天记得给她喂三顿饭就行。别的你也不用操心。小孩很乖的,养她跟养兔子没有区别。谢谢。」
成平君将目光从木片上,移到还跪趴在他脚边的小女孩身上。
交给张景安……先生是不信我能善待这个孩子吗?
他心中黯然。
想及过往种种,自己确实没有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先生这样安排,也是应该。
时间拨回到三天前。
楚明新安排好小女孩,然后去跟郭香汇合,一行人出发。
可就在他们将要到城门口的时候,一匹快马从后面追上了他们,直接跑到楚明新的马前面,将楚明新拦了下来。
您老人家马骑得这么快,身体还真硬朗啊。楚明新在心里感叹。
姜子楚看见来人也是哑然。
“楚明新!君子一若千金,我们有约在先,你已将捷成送我,现在又要将人带走,你我之间的契约不作数了吗!”
来人是司过吴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