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温珉一晚上都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入睡了,就梦到了黎佑。
梦里的黎佑板着张脸,冷着脸死死盯着他,之后又将他撇在原地,自己朝着远方走去。
他想要追上去和他道歉,却被一剑穿心。
他低头一看,发现胸口的白衣已经被血水给浸湿。
他怔愣的顺着闪着寒光的剑身,看到了一双几乎是白到发光的双手,再顺着那只手往上看,这双手的主人便是黎佑。
此刻的他依然戴着那副黑色的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能透过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看到,倒影在他眼中的自己。
自己一身白衣,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色染透,在那毫无波澜的目光里,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丝嫌恶之色。
“阿,阿佑。”
“滚。”
他的声音如同被撕开了的宣纸,沙哑的,刺耳的,自己仿佛再也唤不起他心中的柔软。
“对不起,我不该掀了你的面具。”
他说着说着,感受到嘴角有一丝奇怪的痒意,伸手一摸,发现居然是一手的血。
“对不起。”
眼前突然一花,黎佑的身子变得模糊又抽象 ,脸上也多了些许温热。
是泪。
他真的后悔了,他没有想过这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黎佑甚至厌恶他,甚至还会杀了他。
一切的源头只因为他喝多了酒,脑子糊涂了,才干了这些蠢事。
霍温珉抬起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要没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伸手想要再次触摸黎佑的衣角。
黎佑却猛的将手收回,连带着剑也拔了出来。
剑身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在剑的寒光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面色苍白的脸。
黎佑没有说话,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温珉终于没有力气了,瘫软在地。
他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黎佑走远的场景。
很决绝,没有一次回头,一丝犹豫。
闭上眼后,他猛然从床上惊醒。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破晓的余光照射进来,将屋内照七七八八。
霍温珉浑身冷汗,此刻还喘着粗气。
“不……”
霍温珉伸手一摸,下意识的捂上了梦中被刺伤的部位。
没有痛感。
再抬起手来一看,手里干干净净,并没有骇人的血迹。
是梦。
霍温珉突然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放松了些。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他梦里才会梦到这些,而且内容也是如此的……
黎佑这几天的态度其实并没有梦里那么的冷漠,但是霍温珉就是害怕,他并不是害怕被黎佑杀死,我是害怕黎佑真的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他。
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如今这个落差已经形成,自己依然没有习惯。
他抬头看着已经微微亮了的窗外。
意识到现在还太早,于是只好躺下又睡了一会儿。
这次他不再做噩梦了,在梦里,他梦到了更奇怪的事情。
这个梦比起上一个梦还要漫长,而里面的内容却和上一个梦完全相反。
这一次的梦里他和黎佑相爱了。
他们不再是日夜交谈的好友,而是耳鬓厮磨的夫夫。
他们拜了堂,入了洞房,甚至是见了黎佑的族里人。
梦里的黎佑,像一个真正的活人一般,对于外界的任何事情都有了情绪。
比如对待他,看见他便是满眼的爱意,和柔情。
甚至还会像小狗一样和他撒娇,在梦里,两人过得非常甜蜜。
他那双无辜的狗狗眼,眼里倒映的一直都是他的身影。
自己也与他很恩爱,哪怕自己是一个男人,也宁愿做断袖,去和他恩爱一生。
后来他们甚至还捡了几个孩子养,他们恩爱到老,直到孩子们将他们一起送入陵墓,一起入土。
梦里的那一生,他们只有彼此,黎佑一直爱着他,爱了他七十年余。
梦里他们相继去世,先走的是自己。
自己走的那天,黎佑也不哭,就是默默的给自己擦了擦身子,换上了新衣服。
将他的棺材合上后,又说没多久会来陪他,他知道自己怕黑,让自己别害怕,等他两天就好了。
两天后,黎佑自我了断。
原来他早已下了蛊,他的蛊极为霸道,倘若他提前离世,自己依然没有任何影响,但若是像现在一样,自己先走了,那么不出两天,黎佑也会跟着一起走。
两天不到,孩子们便将他们两人一起送入了陵墓。
他们被放在了同一口棺材里,女儿还会把他们的手放到一块儿,直到死去他们依然牵着手。
霍温珉一直以第三视角看着这次的梦境。
眼泪不停的流着,眼前的视线一直由模糊变为清晰,却又再次模糊。
这一次他并不是惊醒,而是因为流了一枕头的泪水,被阿福喊醒了。
“主子,主子,你可还好!”
阿福很着急,他早上来看霍温珉,发现他还没醒后就乖巧的在外面候着,结果没想到都赖一个时辰了,霍温珉还没醒。
害怕出什么事,于是他赶紧进来,就看到哭了一枕头泪的霍温珉。
霍温珉睁眼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似乎还没有从那些事情里抽开,自己离去时,黎佑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脸上,这种感觉似乎还存在。
霍温珉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直到痛的呼出声,才彻底清醒过来。
“主子,你掐自己做什么!”
阿福看着一脸泪痕的霍温珉,并不知道自己主子怎么了,还以为他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现在还没回神。
结果就看到他一伸手就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大片白嫩的肉立马变红,甚至有些发紫,看的阿福一阵肉疼。
霍温珉清醒后,看下一脸担忧的阿福,说道:“无碍,就是做了个噩梦,有些没睡醒,你放心好了。”
阿福闻言,松了口气,要是看下那一块被掐红了的地方,还是有些心疼。
“主子,你下次要不然掐我好了,我皮糙肉厚,掐不坏的。”
霍温珉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又问了现在的时辰,发现睡过头后又急忙让人打了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