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几乎成了一个血人,脸色苍白无血色,这可吓坏了一旁手足无措的晏漱。
她很想帮忙,但自己什么也不会,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在容不尘紧急给时予排毒的同时,逃走的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筋脉受损不说,他这副新躯体窟窿遍布,处处漏风流血。
看着软绵绵的四肢,唯一完好的红瞳满是怒火。
太弱了,他还是太弱了。
本以为有了饕餮的身体,他修为又可以精进一层,谁知道饕餮的神力是被压制住的!
今日又损失了不少魅族,自己还一身的狼狈。
他必须再快一点强大起来!
咬紧牙关,探头过去,他龇着牙,咬住断裂的手筋,往上拉伸几下,扯出部分筋肉。
咬破舌尖,他把血灌进手筋里。
他没有身体,这几日也在忙着融合与饕餮的身体。
血是饕餮的,上古神兽之血,威力不容小觑。
他断裂的手筋慢慢愈合生长。
如此方法,虽然伤身,但好歹接好了四肢。
缓缓动了动四肢和手,剧痛感一阵接一阵,他露出变态的笑。
这一次的局被识破,是他大意了,技不如人,他认了。
来日方长,他等着时予和容不尘狼狈不堪的那天。
渡了半天的修为,容不尘终于把时予体内的毒给全部排出去了。
毒不是什么绝世剧毒,想来黑衣人相杀的是晏漱,就没用什么剧毒。
如此也好,要是真是剧毒,按时予不要命的打法,她此刻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收力吐出一口浊气,他们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尤其时予,浑身上下湿哒哒,整个后背更是黑红一片,那脸色更是惨白如雪。
容不尘揽住已经晕倒的时予,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他双手拥住她,手指捻起还在往外渗血的衣料。
“刺啦——”
他撕破伤口处的衣服,望着狰狞的伤口,眉眼冷淡至极。
伤口起初只有针眼大小,可为了尽快排出毒素,细小伤口硬生生被撑成手指大小,此刻仍在流着血。
“有伤药吗?”
晏漱赶忙从怀里掏出上好的金疮药。
她自打上了战场,身边或多或少都会带上一些止血疗伤的药。
何况现在她是晏国的王,手里的伤药自然是顶好的。
用牙咬下瓶塞,容不尘往冒血的伤口洒上药粉。
晏漱掀开披甲,撕下里面干净的寝衣递给容不尘。
“你给她包扎。”
看了眼她手里的白布条,容不尘小心将人挪到晏漱怀里。
站起身来,他转身向前走了好几步,背对着她们。
晏漱顾不上那么多,仔细脱开时予衣服。
她的伤是在后肩靠近脖子的地方,需要剥开衣物才好绑布条。
轻轻擦去伤口周围的污血,她很快就给时予包好了伤口。
替时予收拾干净,她这才开口:
“好了。”
容不尘听到声音,扭头一看,面色苍白的时予,双目紧闭,脆弱地倚靠着晏漱。
衣衫破损,他伸手解开自己外衫,将其披到时予身上,随即将人一把抱起。
“走吧,这个时候,卫国的骑兵已经包围了晏国。”
容不尘淡淡出声,神色略带疲惫。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晏国皇宫,八大家这么晚了,还聚在一堂,研究着面前列阵摆位的阵法。
听见声响,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尊上抱着虚弱的时宫长。
“尊上!”
容不尘颔首,打断其余几位参拜的动作,脚步转向,朝着里间寝屋走去。
把人轻放于榻,他垂首盯着病弱的秀气面庞。
倒不想,这个样子的时予,有一种破碎的娇美感,这和平日里精力充沛的女子,是天差地别。
“莽撞!”
低低吐出两个字,他伸手扯过一旁被子,替她盖上。
出了屋子,正碰上带着几个侍女匆忙赶来的晏漱。
“我替她更衣,上药。”
她指了指身后侍女托盘里的药品。
容不尘点头。
见到了八大家,他挑了张椅子随意坐下,闭目揉着眉心。
“尊上,这豆兵,怎的无法在变化了?”
异灵堂堂主卯偃先一步提出疑问。
别看这简简单单的点豆成兵,背后错综复杂的布阵关系以及庞大的精神支撑力,没有深厚的功底是无法操控上万的豆兵。
“待时宫长苏醒,你且问她。”
闻言,卯偃更是一惊,随即一脸亢奋。
这么说来,点豆成兵的法子,是时宫长了!
他的列祖列宗勒,这小姑娘也忒厉害了吧。
他改日必要同她好好探讨一番!
“既然此处无事,你等这几日也出了不少力,那便返宫吧,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最后四字,容不尘声音低了几个度,八大家速速躬身,异口同声道:“是!”
这一次炎赤擅闯紫栏宫,还带走了淓玡姑娘,的确是他们疏忽了。
主子心善,只小惩大诫。
晏漱带着时予换下来的血衣出来时,容不尘睁开了眼,视线落到那件血色衣衫上,目光沉了沉。
招手示意侍女退下,屋内只剩他们两个。
“多谢二位!”
她上前福了福身,以皇家礼仪致谢。
“此事尚未完全解决,你可更改主意。”
懂他话里含义,晏漱却摇了摇头。
“既是命运既定,便顺应天命,我不会改变主意。”
时予给她看的画面里,晏国注定是要消亡于世,她也做出过努力,试图更改晏国命运,可结果险些酿成大错,若无他们二位,她便是千千万万条性命的凶手。
容不尘说的没错,她不一定非要用这样的方法。
可是啊,那葬身于饕餮口中的百姓,那为此殒命的将士,是因为她轻信了歹人才有此下场。
她若不以死谢罪,这心难安,百年之后也无颜再见九泉之下的亡灵。
“你既做了决定,那就无须多言,公主,”
容不尘站起来,叫了晏漱一声“公主”,然后微垂眼眸。
晏漱红了眼眶,为他的这一句称呼。
天人之姿的容不尘,她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一声尊称!
天色微微亮光,时予醒了过来。
她走出屋,整个皇宫一片死寂。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靠着门,叹了口气。
“她意已决。”
容不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去看看吧?”时予说完,飞身而去。
日出东方,皇城城门口,晏漱衣着帝服,形容华丽尊贵,正一脸平静地望向城下卫国大军。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城内大街上,百姓围在一起,怒目圆睁地看着城墙上,他们这个将要叛国的年轻君主。
“呸,叛国畜生。”
“弑君贼,不得好死!”
……
污言秽语不断,晏漱仿佛听不到一样,对着他们站立的地方笑了笑。
时予现身。
“真不改?”
只要她点头,她便可以立马变出一个傀儡,替代她。
晏漱缓缓摇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