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低低叫了一声,挽澜垮着肩,一股颓唐之气,扑面而来。
众小妖不再玩笑,纷纷打起精神,大气也不敢出。
身上细密的痛感还在继续,丧着一张脸,挽澜很清楚,这次疯女人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不行,他要去找疯女人。
猛然抬起头,他朝着山下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小妖们傻了眼,等回过头来时,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一个瞬息,一口气跑出清风岭的挽澜,急急停下了脚。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隐隐约约可见山头的清风岭,暴躁地大骂一句“王八蛋”。
烦躁地揉乱头发,他泄了气。
他压根不知道时予在哪里!
普天之大,即使他们心有灵犀,一时之间,他们根本无法相会。
“要死了!”
狠狠吸了一口气,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紧,他转身又往回走。
颜宇还在这里,他不能走!
可是,疯女人那边几次三番出事,他怎么能不着急啊!
“时予,小爷观你面相,是福气之辈,你总会逢凶化吉的,一定会的!”
一边走,挽澜一边絮絮叨叨,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祈求和担忧。
被大家牵挂着的时予,被容不尘带到了神域。
神域虽然没落,可那些灵泉药池,灵气什么的,都还挺充裕的。
以往他负伤,总想独自静静时,这里就是他长待之地。
抱着时予迈上不见首尾的长阶,他没了耐心,直接一跃而起,刷地就到了神台。
拐进一处雾气蒙蒙的小径,这里与外面黯然失色的神台并不一样。
晶莹剔透的玉柱,耸立四个方位,其上刻画了精美的图案。
柱与柱之间,东海鲛纱上点缀着饱满的粉珍珠,白色珍珠串成的珠帘,垂到地上。
温热的泉水,汩汩冒出,散发着清爽宜人的药草香味。
容不尘抱着时予,径自进入其中。
他把时予放置稳妥,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由白变粉。抬起手,荡起的层层涟漪,牢牢包裹着他们俩。
大掌撑住时予脑勺,把她往面前带了带。
距离之近,彼此的呼吸纠缠不清,一如他们飘散在水里的墨发,压根分不清谁是谁的。
额头相触,他要进入她的识海,为其疗养破碎的妖元。
肌肤相触,属于女子柔软的皮肤以及清香,直直钻进他的鼻子,呼吸顿了顿,他狭长的眼睑,看向了紧闭着眼睛的姑娘。
水下的另一只手,扶住时予身子,合上眼,摒除杂念,他们相接之处,点亮一簇白光。
进入时予识海,这里有浩瀚的碧蓝海水,水下各色鱼儿畅游;远处碧绿盎然的小山,淙淙溪水蜿蜒流入大海。
山下桃花盛开,五彩的野花开遍山野,枝头鸟雀喳喳,叫声清脆悦耳。
好生环绕一圈,容不尘冰冷的脸,缓缓绽放一个浅笑,似春风降临,冬雪消融。
他知道时予是个厉害的,却不想,她竟然厉害到这个地步。
识海里一派生机勃勃之景,是最能直接看出主人的功底。
要知道,大多数识海,多是一片荒芜。
停留一番,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就见满山遍野的山花间,披散着头发,一身红衣的时予。
听见身后动静,她转过头来,额间血色印记,十分夺目。
“容不尘?”
怀里抱着一大捧鲜艳的山花,似是不相信在此见到容不尘一样,她歪着头,眼神木木的,只有起伏的声音能体现她的心情。
“你怎么在这儿?”
看了眼他的身后,时予失望地低下头,拨弄着怀里的花。
一瓣一瓣扯下花瓣,她带着花香下了山,坐到溪水旁,盯着潺潺溪流看了好一会儿。
她忽然放手,一大捧花就这样掉进水里。
“你是谁?为何出现于此?”
背对着容不尘,她的声音格外地冰冷。
再次抬起头,木染的眼睛变得冷厉,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带着强烈的杀意,直直落到容不尘身上。
站起身来,她抬手吸了溪水在手上把玩。
“你不是他,如何在此?天下之大,世事无常,哪怕我重来一遭,也无十分把握扭转乾坤。
倘若倘若这一次还是毫无改变呢?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她问完一句后,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压根不理会一旁的容不尘。
盯着手舞足蹈的姑娘,容不尘眼神深邃,他恐怕是遇到了时予的“痴念”。
所谓“痴念”,指的是三魂七魄中的七魄之一,即“欲”。
七魄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每一魄影响着主体的情绪转变。
只是没想到,他进入识海,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她的“欲”念。
“不!”
“时予”尖着嗓子,大口呼吸,猛然盯着容不尘,一眨眼,她就直接贴脸开大,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努力克制着动身的欲望,容不尘平静地看向“时予”。
只见她眸色水润,泫然欲泣,泪花涌现冰凉的手指抚摸上容不尘的脸。
“会成功的,你说过,有志者,事竟成,你还说过天不负有心人。我每天都很努力修炼,我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哪怕一成几率,我也拼上一把,你会成功的,我也是。”
说着说着,她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
很明显,妖元的损害,已经无法支撑这些分散的灵魂四处游走了。
容不尘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很疑惑。
她口中所说,是何意?
重来一遭?
什么意思?
“我说我从百年后来,你信吗”,脑海里不期然出现很久之前她说的话,还有她说的长于知天命。
微眯双眸,容不尘心里有了计量。
面前的“痴念”已经几近飘散,手腕翻转,一点红光融入其间。
跟着四散的“痴念”,他找到了只有一半的妖元。
不完整的妖元,妖力四散,连同被她压制下去的蛮气,一股脑堆积在此。
瞅着到处撞击,企图逃窜出去的黑气,容不尘的脸色几乎同这些黑气一样。
他说时予冲动,果然没有说错。
这里的气,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是个怎么回事呢。
好个时予,完全不顾自己身体,强行吸取如此多的气,她小小的身体,带伤又怎么会完全消化掉这些气。
真是疯了!
容不尘简直被气笑。
如此不顾惜自己身体,简直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