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钟离鄈屏住呼吸,等着门外人的下一步动作。
叩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声音比之前那次稍大一些。
暗处的钟离鄈,弓着身子,做出防御戒备的动作。
紧张在一呼一吸之间蔓延。
周围是一片死寂,只有他的心跳声。
就在气氛逐渐绷紧之时,门吱嘎一声响起。
几乎就在门开的一瞬间,门外那人目光似鹰眼,精准瞄准了角落里的钟离鄈。
下一秒,掌风疾驰,朝着他迎面而来。
夜色漆黑如墨,只有窗外偶尔漏进来的一丝丝光亮。
这个屋子四下无亮,幽深不已。
一阵又一阵掌风袭来,带起夜风呼啸,皆被钟离鄈闪身躲避。
他灵巧地躲开了直击脑门的一招,察觉到对方所用招式过于熟悉,这才一直避而不击。
与他同样的,对方那人估计也是顾忌着其他房间的人,除了一开始的一招带着杀意,其余的也没有过重。
就这样,双方一招一式都很克制。
双方你来我往,在黑夜中闪转腾挪,每一招都克制得恰到好处。
心里着急想要弄清楚彼此身份,于是不约而同地朝着窗边诱敌。
当他们靠近窗子的一侧时,钟离鄈终于看清了出手的人。
他心里一惊,跳开几步,避开攻击,急忙压着声音喊了一声:“伯爷爷!”
另一侧的人,也借着窗边亮光,看见了潜伏在此的人。
由于钟离鄈伪装得太过于仔细,甚至不惜改变容貌,加多了身上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壮硕不少。
在听到他的这一声“伯爷爷”后,那人打出去的手急忙收回。
这声音,是——
“鄈儿?”
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陌生的男子,钟离焱试探着问。
方才那声音实在太像鄈儿了。
“是我!”
往前走近,在钟离焱的注视下,他抬手撕下贴在脸上用以伪装的人皮面具。
见着面具下的真容,钟离焱激动得不行。
“真的是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一身武夫打扮,还特意改头换面,出现悄无声息,还半夜三更潜伏在钟离谦的寝房。
这怎么看都很透露着蹊跷。
以防万一,钟离鄈轻轻打开窗子,四处看了看,担心刚才的打斗惊醒其他人。
在确定一切如常之后,他合上窗,领着钟离焱走到一处桌角前。
指着刚刚他发现的血迹,钟离鄈的脸色很是凝重。
“伯爷爷,不论您信与不信,三——钟离谦他已经变了。”
停顿一下,他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哥”字生生咽下,转而说出钟离谦的名字。
钟离焱顺着他的手,蹲下身去,靠近一看,果然看见了桌角上暗淡的血色。
又在听到身边孩子低沉的声音后,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站起身,浑浊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钟离鄈。
“所以,你这身装扮,是因为他?”
默了默,视线再次落到那处血迹上,夜色里看不清老人家的脸,只听见他苍老的、悲凉的声音消散在屋里。
“对你下手的,也是他。”
这一次,老人家说得肯定。
身边的钟离鄈,闻言只是微垂着头。
彼此都明白,不回答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你大舅舅猜的没有错,还真的是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落在钟离鄈肩膀的手,带着些许粗糙的温暖,轻轻拍了几下,随即目光冷厉,语气更是无比的失望。
只是在听到这话的钟离鄈,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做“果然是他”,难道伯爷爷他们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今夜夜访钟离谦的寝屋,是在试探?
他的想法通通表现在眼睛里,钟离焱冷着脸点了点头。
“没错,今夜此番行为,却是试探。”
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床铺,老人家眯起了眼睛,掩盖住眼里的失望和杀意。
“夜深如此,房内冷清,看来,钟离谦的确有事瞒着我们了!”
钟离鄈沉默不言,只觉得一颗心酸酸胀胀的。
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十分刺痛。
他不明白,那个记忆里很是温柔大方的三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垂下眼眸,他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
当初念及兄弟手足,放过钟离谦一条生路,如今他居然与邪祟勾结在一起,倘若族内子弟的失踪与他有关。
钟离鄈闭紧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当初就真的不该心软放他一马。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今夜之事,切勿对外泄露。”
钟离焱说罢,示意钟离鄈跟上。
走到门口,一个挥袖,东倒西歪的茶具、家具、小物品,顷刻间恢复原样。
两人关上门,各自怀着沉重的心事,一同走进了夜色里。
而此时的钟离谦,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马脚。
今日比试,他本是要前去观战,好记下每日最后获胜者,以方便提前了解对方出招习惯和方式。
谁知离开屋子,发现腰牌未带,折身返回,进屋便见往日跟在自己身边心腹,正在四处翻看屋子。
一问才知,原是前些日子吩咐下去打听各界“补品”下落后,在听到这些被打探过的“补品”,无一都失踪后,心腹生了怀疑。
后又见功力修为一日较一日精进,于是又生了贪心,妄想从中抓到他的把柄及秘密。
人们对于权势,总是贪心不足的,总是想要通过捷径而一步登天的。
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钟离谦知道,这心腹是留不得了。
一旦他做的事败露,那等待他的,不光是钟离一族的追杀,还有整个虞氏的追杀。
他的目的,可不止步于钟离一族的族长。
钟离氏不过近五十年来才壮大起来,从而可以掌管一整个族人。
但他知道,真正执掌族人的,是虞氏,钟离氏不过表面的族长罢了。
他要的,是做真正的族长,是要取代那个背后之人,虞氏。
于是,对于那个心腹,他毫不犹豫就打出一掌,将人推了出去,撞翻案桌,倒地不起,就此去见了阎王。
想到澄光是通过吸食他人的修为来提升自己,他眼眸一转,趁心腹尚未死透,也吸干净对方修为。
果然,他的修为再次提升了不少。
看着寝屋里的干尸,钟离谦淡定地掏出化尸水,倒了上去。
这种事情,他做过很多次,太得心应手了。
效果不错,想到后日的大比,钟离谦露出了诡异的笑。
澄光已经离开后山小院,那里还关押着他前几日抓来的蜘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