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别吴月,见岳冰
作者:江宁织造   云山遥最新章节     
    “你买这些酒干什么?”
    “给老丈人喝,明早去你家捎着,从金陵来时匆忙,啥都没买。”
    “别乱花钱,你上回寄我的钱都没动呢,这一万带走。我不要就是不缺钱。”
    “我有钱。你做古董生意不挣钱呀?你爹妈能信?”吴月从没跟自已要过钱。
    “......小山爷爷说,除了媳妇和孙子,李家这辈子尽是丑事。侄子被叔害了,还办什么丧事。把大柱子火化了,背回来一埋就算了。”吴月声音幽幽的,有些伤感。
    “他也算活明白了。没说别的,关于你的呢?”云山对老李家兄弟从无好感。
    “没说,可能还不是时候吧。走过一趟鬼门关,老头现在有点人味了。催着我拜山神,求山神保佑他孙子。”
    “吴月,我下午去找你哥了。”云山不想再谈李家的事。
    “去于连成家了?看见玻璃房子了?”
    “嗯,挺好的。你哥不愿去金陵,我能理解,对他来说换个地方生活确实不容易。”
    “我就说嘛,拖家带口的一家人要弄到城市,哪有那么容易,挖墙根儿也得掂量值不值,还能硬挖?”
    “可你才二十三,大学生刚毕业的年龄,在这里待一天都是浪费。翠花到金陵才一个多月,现在差不多能独当一面了。”
    “某人进城才几天,变了哈!我记得当初有人说不愿意进城,要待在山里打一辈子小鸟的。”
    “你要跟我一块住山里的话,我就打一辈子小鸟,行不?”
    “傻呀,那我还能活?你京城的亲戚,又是金陵的亲戚、省城的亲戚、市里的亲戚,不得把我这个祸害给沉进水底呀......”
    “掉进山洞都能砸活一个人,沉到水底也淹不死。”
    “昨早,看你一步步进院里,我慌死了都......你是翩翩少年郎,我都没法看了。云山,你到底看上我哪儿啦?”
    “我来告诉你,我看上你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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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月,你在村部读了多少报了?”
    “干嘛?报纸没少读,往年的,我就拿回家练字。”
    “读过荒山承包方面的政策没有?听说于连成要包荒山种果树,结了果子做罐头。”
    “读过也记不住。过两天上班了,我问问兰村长,再打电话告诉你不就行了?兰村长跟你也不外,你直接问他也行......你要是想包下桃花涧种果树,我帮你看着。”
    “那你进城以后呢?谁来看?”
    “看那么大一片地......哪还有功夫进城......那里有你的秘密,我得给你守住了......再说,我还得给你收货,收好些货......”吴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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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吴月把李家老两口都缓过来的消息告诉了家里后,李巧玲自然喜极而泣,但是想起吴月娥的处境,又收敛了表情。吴家老爹面沉似水,只说了句:那就好。
    吴月她爹对云山非常满意,一来是因这个小年轻懂礼数,上长辈的门知道带东西,二来这个小老板够大方,上回买了儿子那点破烂玩意儿,竟然给了两千块;三是这个小老板还有点傻,给闺女寄了好几回钱,这才头一趟来看货;四是这小伙儿一表人才,前面救过闺女的命,目下跟闺女做生意,莫非是个好姻缘?这彩礼嘛......?老头跟老婆子好一阵嘀咕。
    陪吴月买过药后,云山叫了一辆车,不管大件小件,通通带走。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吴老爹那一脸的谄媚里像是有算计。那还不如放到吴月家,李占山老两口现在有求于吴月,倒不会打什么主意。
    倏忽而来,吴月觉得自已还没来得及对云山好,倏忽他又要走。站在出租车外,她不能伤感,不能留恋,甚至还要一脸笑容地和自已的‘生意伙伴’挥手道别。
    回到金陵已是后半夜,没打电话给欣然,云山直接到四方旅馆开了个房间,确实有些累,他要泡个澡,安安静静地调息一番,天亮后还要跑长途,还是治病救人。也是奇怪,平时碰不到病人,碰到就接二连三。
    然而,早上七点半,当他提着旅行包走上商业楼二楼的时候,就接到了吴教授的电话,让他不要过去了,自已乡下的老婆已经去世,他自已回去就可以,云山还想陪他一起,吴教授说不用,老婆已死,他再不会接受儿子的勒索了。
    云山立刻打电话到欣然家,没人接,打到单位,也没人接,只好打到于老家,原来欣然临时有任务,和省电视台记者去京城,联合采访在外江南人的一天,作为元旦假日期间的主打节目进行播放。其实就是采访驻京城办事处的,不知道是哪位爷在那儿被伺候得舒服了,巴巴地派那么多记者去给架势。因为联系不上云山,欣然特地给爷爷留了口信,大概四天后回来。
    翠花见了云山就让他赶紧再打电话给王厂长,灯笼又脱销了。但是这两天玉却没动,其他贵重的东西销量都有限。满仓说,恐怕这是憋着大招呢,等着阳历年和春节再放。云山让翠花直接给王厂长打电话,又让满仓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去邮局提货,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新的玉店开张。
    云山本打算带欣然一起和岳冰他们聚一下的,兑现开业那天的约定,他就是这样,答应别人的事就总惦记着。如今欣然要四天后才能回,那就自己去吧,老悬着就不合适了。
    岳冰一如既往的热情,让云山感觉他有无限宽容,舒服且愿意接近。二人约好晚上5点半在玄武湖西边一个叫好地方的茶馆见面。
    于吉的这批货以云南彩玉成品为主,还有一块种水较好的翡翠和一块品相极好的白玉,包裹里还有一本册子,名为:如何切割打磨玉石,书里夹着一张出货单,记有价格明细,市价一万二,代理价六千,附有账号和开户银行,是沪海华侨大酒店的,见翠花忙,云山亲自去办的汇款。
    琢磨了一下午玉石切割,5点钟,云山去赴岳冰之约。
    ‘好地方’并非茶馆,而是酒吧,金陵城为数不多的酒吧之一。云山以为岳冰记错了,哪知他就是酒吧老板,酒吧里非常暖和,有不少时髦男女在摇骰子喝酒。
    “你自已一个人来,我也就没叫霍然,咱哥俩喝点红酒?”
    “好,啤酒能喝一点,白酒我可喝不了。”云山以为红酒就是啤酒。
    “开业那天,看得出来你朋友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素质高。我这里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年轻,素质不高,你可别见笑哈。”
    “那些人多数是我亲戚长辈,我朋友不多。”云山实话实说。
    “那我算一个吗?”在这里的岳冰除了热情,还显得直爽。
    “当然,我来金陵不久,还没有别的朋友。”
    “云山,喝酒!谢谢你当我是朋友!......娜娜,进来一下......帮我们拿两块牛排,再带份沙拉来。”岳冰喊进来一个小姑娘,小西装超短裙,没有丝袜,肉嘟嘟的很可爱的样子,云山不禁多看了两眼。小姑娘闻言轻盈地转身而去,留下一阵好闻的香气。
    “云山,你没我大吧?我二十。”岳冰自然观察到了云山的反应。
    “我十八,岳哥,你这还有西餐?”云山挺惊讶。
    “来我这消费的,一半是金陵文艺青年,一半是无业游民。文艺青年要的就是这个范儿,其实没啥钱,反倒是无业游民,都是家里有钱的主儿,图个乐呵,不在乎花几个。红酒西餐最能起到这个效果。云老弟是干实业的料子,哥哥我就喜欢捣鼓点轻松愉快的,酒吧、舞厅、咖啡店,都是帅哥美女最喜欢的地儿,当然他们的钱要是够多,更喜欢你那里,哈哈哈哈。”
    “学习了岳哥,当初你跟我说住在蓝天集团,我还以为你是矿工呢,原来是个大老板,失敬失敬。我敬你!”
    “cheers,没骗你,我家是住在那里,我爸以前就是蓝天集团的。老弟也知道那儿?”
    “有回下雪天,去金陵商厦玩,走过头了,一直走到幕府山下,看到蓝天集团的牌子了,觉得那儿挺荒凉的,特别是矿区那边。”
    “可不是吗,集团不行啦。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小姑娘、还有好几个服务员,都是家属楼里的,考不上高中,就在技校里混,技校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根本学不到啥。她们没课就来我这打工,挣点学费生活费,不也蛮好的吗。”
    “你这里也不是饭店,用得着许多服务员?”云山有些诧异,他从来没涉足过这种地方。
    岳冰正要回答,刚才那小姑娘端着两盘菜进来了,“岳总,外面有人找你。”小姑娘的声音嗲嗲的,听得云山要起疙瘩,但是一点儿也不难听。
    “娜娜,给云老板服务一下。云山,我出去看看。”岳冰起身,捏了捏娜娜粉嘟嘟的小脸,出去了。看得云山不自然起来。
    “云老板,我来帮你,好吧?”也不待云山回话,娜娜已经上前,身体贴着云山的胳膊,帮他把牛排切好,然后叉起一块要往云山嘴里放,云山忙接过刀叉道:“姑娘,我自已来就好,谢谢你啦。”
    娜娜噗嗤一声笑了,牙跟糯米一样洁白整齐,脸蛋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云老板,头一回来这儿吧,到我们这消费都是有人服务的,不信你看,”娜娜轻轻拉开房间一侧的半边窗帘,小手又要拉起云山,云山忙自已站起来,向外看去,果然,在小几上喝酒的都是男的,一人怀里搂着一个女孩,年龄都和娜娜差不多。“你再看这边。”娜娜又拉开另一侧的窗帘,玻璃墙隔壁房间的情景一览无余,四五个壮年汉子,穿着背心牛仔在猜拳行令,四五个穿得比娜娜还少的女孩,坐在男人们的腿上,撒娇耍嗲......
    云山坐不住了,想找岳冰告辞。娜娜又说话了,“看到了吧,云老板?害羞什么嘛,男人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你长得这么帅,我不信你没有女朋友,和你女朋友不玩游戏吗?”女孩边说边站在云山背后给他揉肩,云山正要恼怒,岳冰开门进来,“好了,娜娜,你先忙去吧。我和云老板谈事情。”娜娜乖巧地退了出去。
    “岳哥,你这生意有点吓人呀。”云山面有不悦。
    “老弟看到什么了?噢,哈哈,你听我说,没错儿,我这里是有点擦边儿,不过也只到这个程度,女孩们陪喝陪玩能多挣点儿,我这可不提供住宿,他们要是想发展关系,不是上班时间我也管不着。”岳冰坦然道。
    “你这要是被警察抓住还得了,自己生意黄了不说,这些女孩儿不得跟着倒霉?”若不是山月玉缘开业时岳冰前去捧场,云山想当场走人。
    “老弟,你错了,是这些女孩求我来的,有的甚至是她们爸妈求的我。刚才我出去就是接待我爸一个老同事,她想让她女儿来我这上班。老弟你有钱,不懂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现在下岗的人那么多,吃不上饭的大有人在。而她们在我这,一天能挣一二百,不但学费有着落了,还能补贴点家用。再一个,咱们做生意,不都是建工厂,造东西,租铺子,卖东西。是个人他都有累的时候吧,那就得有让他们放松的地方,这是人性的需要,我这儿不正好能满足他们的需要吗?跳舞喝酒,又不干别的,合理又合法,警察干嘛来抓?不瞒你说,老弟,多的是警察来我这消费呢!哈哈,想不到吧。”这一刻的岳冰又显得老练又精明。
    云山一时自然接受不了,但是听岳冰又一次提到了他爸爸,就问道,“诶,岳哥,开个玩笑哈,别当真,为啥都是蓝天集团同事,你家能开得起酒吧舞厅,你爸的同事们怎么混得连吃饭都困难?”
    “我爸三年前调到厅里了,他是蓝天集团前任总工,现在管的还是工程这一块,过的怎么也要比普通职工好点。”
    云山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你父亲还真是顾念旧情的人。岳哥,敬你一个。”
    “听老弟口音不是这里的,你能开得起玉店,也是父母出的钱吧。”岳冰也打探了一句。
    “肯定是,他们都在医院工作,工资高点而已。”
    “你别说,医院也要改制了,马上发财的机会就来了。你懂诶,改制不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
    云山这回是真懂了,估计岳冰的父亲管得就是蓝天集团改制这一摊。嘴里却道,“还真不太懂,我家人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为啥改制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呢?”
    “再来一杯。比如说霍然她爸,以前是蓝天集团的老总,跟我爸同一年进的厅里,现在他依然牢牢把控着这些冶金厂,先让那些分厂分公司独立核算,建立起集团公司,然后再把这些独立核算的子公司一个个的改制,要么承包,要么卖掉,要么合资经营,这里头的学问大了去了,前天,霍然他爸还问我有没有兴趣掰一个玩玩,我说我没兴趣,搞厂子费劲巴拉的还不一定挣钱,我就弄我的服务业,收现金,多痛快,你说对不,老弟?”
    “岳哥的生意自然不错,但是经营厂子能攒技术攒人才,也不错,有这机会你不搞,多可惜。”云山露出羡慕之意。
    “有啥可惜的,本大利窄。诶,莫非老弟有兴趣?”
    “不瞒你岳哥,老家我有个发小,开了好几个厂,有建材厂,工艺品厂啥的,他听说我跑到金陵只开了个店,经常笑话我,所以我发誓,高低要办个厂跟他一较高下。如果有这可能,我倒想试试。”
    岳冰很痛快,“我给霍然打个电话去。老弟,你先去跳舞。娜娜,陪云老板跳会儿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