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裴见张简心的皮肤呈现出暗金之色,不由得心下一紧,作为一个老江湖,胡裴曾经见过一些修习高深功法的武者,那些功法一但练成,真气便会带有特殊的属性,例如水,火,风等属性。如今张简心皮肤颜色的变化,明显是修炼过某种带有属性的高深武学,至于这武学是张简心如何学来的,胡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在最开始教张简心习武的时候,他就查看过张简心的根骨,分明是资质平平且没有修炼痕迹。
胡裴再次抢攻,多年的习武经验,让他他有种直觉,若是让张简心用出全力,自己必败无疑,此时看张简心的状态,明显是在运功,必须在她运足功力前,出手将其打断。胡裴当即纵步跃起,两把官刀向着张简心面门劈砍过来,张简心此时虽未将功力催动至巅峰状态,但也有了七成威能,胡裴看似迅猛的功击,在张简心眼中,竟是出现一种动作缓慢的视觉效果。随即张简心单手握刀,一刀挥出,刚好架住胡裴的两把官刀,这看似随意的一击,却是力道惊人,胡裴被掀飞出数米远,两把官刀差点脱手,好在他经验老道,手腕被震得发麻之时,直接松手,又握刀,期间左右手两把官刀互换,而他脚下纵横步施展开,整个人如同壁虎,落在一尊石像上。身体和地面平行,牢牢的蹲在石像上,胡裴面色有些难看,他万万没想到,张简心功力竟然远在自己之上,此时单凭他一个人,想要拿下对方,已是不可能了。
胡裴脚下发力,飞身跃起,双刀如同羽翼,凌空向张简心挥出一道刀光,而他脚下那尊石像,则是被他直接震碎,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胡裴想通过制造响声,向付东来等人传递求援信号。正在假冒张衡唱双簧的付东来,听见巨响,顿感不妙,分辨了下方位,发现是张简心居住的方向,顿时觉脑子翁的一下,直接找了个理由,将过来送机关器具的城防卫打发走,十万火急的带着手下往张简心的院子赶了过去。
张简心知道不能再拖,对着胡裴奋力一劈,乌金刀芒在破开胡裴刀光后,又斩断了他手上那两把官刀,胡裴整个人倒飞出去,在一堵墙上开了个窟窿,张简心眼中有一丝不忍,最终却是化为坚定,施展轻功快速朝着马圈方向而去。一地碎石中,胡裴胸口一道不深不浅的刀伤,他尝试了两次,想要起身,却是牵动伤口,咧了咧嘴,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张简心终究是留手了,否则刚才那一刀,他就不单单是断几根肋头,和胸口这一道刀伤那么简单了。
付东来等人来的不算慢,只是他们刚到胡裴和张简心交战的地方,便听见马圈那边一声“咴咴”的马叫。终究差了一步,付东来眼神阴郁,他开始怀疑胡裴放走了张简心,可转念一想,胡裴的伤势实在不像作假,又想起胡裴求援时弄出的响动,这才放下了对胡裴的怀疑,而听胡裴讲述了张简心不知从何处学到了高深武学,更是开始疑神疑鬼。但不论他如何猜疑,张简心已经跑了,这事不能让张衡知道,免得这老东西来个鱼死网破,相对于张衡这个不确定因素,更容易控制的徐素芝,如今更是不能死了,若是两个老的都没了,张简心必然会去地母教告密,那他付东来真是十死无生。看来以后的日子唱双簧是不够了,自己的演三簧了,还得给徐素芝弄些补药来续命,一边用徐素芝与张衡同张简心相互制衡,一边代替张衡与地母教的使者沟通,还的制造张简心的信息稳住张衡,想想都头疼。至于徐素芝,付东来先前给她治病以及换义眼的时候,通过药物和傀儡术还有阵法,影响了她的认知,此时控制起来,更加容易。
转眼过去了六年,付东来感觉自己过了足足六十年,他记不清究竟演了多少次三簧,太累了,因为经常假冒其他人,导致付东来整个人神经兮兮,已经有了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状,手下人劝他赶紧离开地下城,返回帝都,都被他近似癫狂的拒绝,能坚持到现在,全靠窃取恒河大剑的执念支撑着他。这几年付东来老的特别快,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头发全白了一直垂到胸前,有些谢顶,脸上出现了皱纹,还有些浮肿,皮肤也是不健康的灰白色,整个人变得不修边幅,衣服也是随意穿搭,经常是一身麻布衣配上木屐,找不到木屐就光脚,整个人的外貌都在退化,唯一有长进的便是一身武道修为,只因一次付东来在地母教祭祀结束时,偶然发现了张简心,他本以为是老天垂怜,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将张简心抓回去,结果他带着的几个手下都被张简心一刀一个给劈了,付东来自己也是险些被打死,若非他及时搬出了张衡和徐素芝威胁张简心,估计张简心能当场活撕了他。
虽说捡回来一条命,但付东来也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回到住处的付东来是越想越气,也越想越怕,他想从张衡和徐素芝身上找回来,可看他二人老态龙钟,年老体衰,又怕一个闪失弄出人命,最后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太弱了,想明白的付东来开始勤学苦练,武学日益精湛,修为越发高深,机关傀儡之术工艺形和观赏性越来越粗糙,杀伐手段却是远胜从前,甚至在他绞尽脑汁的搜罗之下,还学到了一些粗浅术法。
这日付东来正扮演着张衡,刚送走了地母教过来送材料的使者,便见徐素芝带着个瞎眼道士,来到了他平时制作傀儡的地方。那道士一脸老疤,看不出原本面貌,付东来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道士,但第一眼看见那张脸,就有一种熟悉感,角落里的记忆开始浮现,有一次一个杀手组织找到了付东来,并希望他配合对方制作一张面皮,他见这群杀手凶神恶煞,本想拒绝,可对方一度威逼利诱,并且开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报酬,一部残缺的术法,对于渴望提升自身实力的付东来而言,如同救命稻草。那个杀手组织要用来制作面皮的主料,是一团奇怪的像是人皮的东西,那东西拿过来的时候,被放在一个陶土罐子里,用腥臭的黑红色液体泡着,陶罐外面用棉花和金箔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最外面是一层褐色的泥土,从陶罐中把那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付东来总觉得它还在动,像活的一样。
付东来与那些杀手组织的人,一同将其制作成了一张面皮,期间那些杀手组织的人,在里面添加了大量绘有符文的兽皮,还有些不知名生物的残肢,和各种奇怪的材料,更诡异的是,足足能装满一辆马车的东西加进去后,原本一大团的像是人皮的东西,竟然缩小成了只有一张脸那么大。整个过程中,付东来想不明白,为什么加入的东西越多,体积却越小,可他不敢问。付东来所做的工作,便是按照那些杀手的要求,绘制符文,以及处理各种奇怪的东西并将他们放入那团人皮中,这期间操作仔细,流程复杂,他的傀儡术的的确确起了不少作用,比如远距离利用丝线挪动材料到人皮之上。最后那团人皮被他加工成面皮时,一个信息诡异的出现在他意识中,双面鬼脸,那张面皮的名字。他能感觉到,那些杀手组织的人,在离开时是想杀他灭口的,可不知是不是怕引来地母教的注意,最终放过了他,并一再告诫不得透露和这张面皮有关的任何事情。
付东来看见疤脸道士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他的脸,在动。心里突然想起了那张古怪的面皮,双面鬼脸。虽说已是多年没有见过这面皮,可自从制作成功后,他就经常梦见,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夜夜梦见这鬼脸吞食着那些参与制作它的杀手,直到最后一个杀手也被鬼脸吞食后,当初参与制作的那些人,就剩下了付东来自己,而每一次梦境的最后,鬼脸飞向付东来的时候,他都会惊醒。后来几年倒是没有梦见过了,也让他有些将鬼脸遗忘,直到看见石三生的一瞬间,他明白,那张脸回来了。
想到那鬼脸,付东来内心开始生出恐惧,但紧接着又涌出一种愤怒与暴躁混合的情绪,直接遮挡了那股恐惧。虽说付东来这人刚愎自用,但也知道自己在这地下城待久了,精神状态不大对,对于情绪不受控制的变化,他还以为自己犯了病,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保持理智,等那道士离开,或许就好了。可那道士非但没走,还一直盯着老不死和他儿子的那些傀儡看,这让他越发无法控制自己,再见石三生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并揭穿他的伪装时,索性也不再隐藏。付东来和石三生不知道的是,随着石三生修炼业障诀,他体内的异种灵力开始对周围生命产生影响,即便没有使用恶念丛生等术法,平日里情绪波动大,修为又不高的人,也会受到影响,诸如喜怒忧思悲恐等情绪,分别对应人体心肝肺脾肾等器官,情绪波动剧烈时,异种灵力不但能够影响他人对战时的状态,甚至可以直接对脏器造成损伤,同时石三生因为修炼业障诀的缘故,本身对情绪波动的感知也较常人更加敏锐,常常能够从他人微小的情绪中,辨别出其言语的真假。虽说石三生如今仅仅修成业障诀第一层,功力尚浅,但对付东来这种精神有些分裂,情绪波动剧烈的凡人人而言,依旧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并察觉到了他的伪装。
随着“找死”二字从付东来的牙缝里挤出来,他猛的回头,手上那把用来开锁的锥子,向着石三生后心扎去。石三生虽是背对着付东来,可暗地里早有防备,就在那锥子刺过来的时候,一个转身,右手斜推付东来手臂,左手去夺锥子。付东来松手把锥子往地上一丢,身子后撤,同时双手快速挥动,肉眼难以看清的丝线从他指间射出,左右两边的傀儡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其中四只傀儡随着付东来手指勾动,飞向石三生。
石三生两只手发力,将两旁傀儡摔出,双脚点地跃上房梁,这屋子里有很多傀儡,石三生随手扔出去的傀儡,将付东来控制的,飞在最前面的两个傀儡砸倒的同时,还带倒了周围一圈傀儡。后面两个傀儡在石三生站上房梁的时候,则是跟着向上飞去,也没见他们有何动作,便直挺挺的飞了上来,石三生持剑斩断房梁,一脚蹬在房梁上,那一人腰粗的木制大梁,就将两个傀儡撞得碎成数块,没了大梁的棚顶,在石三生几道剑气之下,啪啦啦的开始崩裂,整个向着下方砸去。
随着房顶的坍塌,石三生飞身而出,站立在屋外一根直立的木杆上,单手持剑背在身后,由于地面上东倒西歪的傀儡阻碍了行动,付东来没能在屋顶砸下去时逃出屋子,在石三生的感知中,烟尘下的废墟没有任何响动,让他不由的心生警惕,这个疑似是张衡徒弟的人,身上明显有着习武的痕迹,而且石三生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灵力波动,即便没能逃出来,也不至于被房顶压死,此时的安静,很不正常。
就在石三生的灵魂力量,不断的在烟尘中探查时,他脚下木桩所在的那块地面,忽的破开,一只形似蟒蛇,八只脚像是蜈蚣腿一样的傀儡,沿着木桩快速向着石三生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