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末与鹤熙宁两两相视，鹤熙宁嘴唇抖了抖，却什么也不敢说。

    璃末摇摇头，迈步朝屋外走去。

    鹤熙宁呆呆地看着她沉默离开的背影……

    下午，司仁轩扭扭捏捏的出现在了侧门帘边，司潇潇则在他的身后。

    他低着头对璃末说：“璃末，今日是我不对，乱对你发脾气，我向你道歉。”

    少年意气，也是那般直接。

    璃末放下手中卷轴，从侧椅中抬头看向他，他被她一眼看得瑟缩起来，讷讷不知该说什么。

    正屋的夙殉也侧目看来。

    璃末道：“倒也不必向我道歉。”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轻松了一些，司潇潇看起来明显是如释重负的表情，立刻走上前来，小声对璃末说，“我已经和哥哥说了，这事是他不对，哥哥，你要好好的跟璃末道歉呀。”

    司仁轩又上前来行了个礼，再次慎重的向她道歉。

    璃末表情平静如一只枯井，甚至似乎冷漠地道：“这只是一件小事。”

    夙殉也走了过来，四人相对，只璃末一人坐着。

    她所坐的位置还是她喜欢呆在的夙殉厅房边侧窗下斜椅上，窗外碧草绿荫，蝶舞花绽，垂柳于窗前轻摇，安静而怡然。

    司仁轩挠了挠脑袋，闷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上午忽然有种想要猛发火的冲动。明明鹤师妹被人欺负跟你无关，我其实是……”

    “其实……”璃末接了口，眼睛直视司仁轩，“你不过是想做什么，却发现什么也做不到。”

    “嗯……对。”司仁轩沉默了一下，无奈地点点头。

    璃末未动气，只是好整以瑕地说：“司仁轩，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一直以来我便是那样的性子，你应该早已习惯知晓，为何偏偏今日，你又生起气来了呢？”

    “啊？”司仁轩呆住。

    “好好想想吧。”

    说完，璃末也不理他，拿回手中的书继续花下阅读。

    司仁轩有些讪讪地离开了，司潇潇留下说了一下话，见璃末一切如常，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松了口气，说了与鹤熙宁约好明日再进行召灵仪式的消息，也离开了。

    两人皆走后，夙殉来到了璃末的身前。

    璃末放下手中的书本，与他四目相接。

    两人沉默相对。

    “你不是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人。”夙殉道。

    “是。”璃末承认。

    “那为何……要方才那样？”夙殉微拧了眉，看着璃末道。

    “你觉得呢？”璃末反问，夙殉知道，当璃末用反问来回答，他一定不会得到答案的，于是他摇摇头，转身回正厅。

    他向前行几步，身后忽然传来璃末幽幽一句话：“夙殉，你觉得，你会不会有一天背叛我……”

    他停下脚步，侧身回首看向她，一边细细咀嚼她话中的意思。

    最终他回答她：“这取决于何事，何种情况。”

    “是的，背叛永远存在，任何人，任何关系。只是取决于其代价。”说这话时的璃末表情特别的冷漠，冷漠到甚至有些脱离凡尘，带着悲悯。

    夙殉问她：“你是不是一直怀疑着我。”

    璃末沉默了一会儿，回：“也许。”

    也许。

    夙殉也许会背叛璃末，璃末也许一直在怀疑夙殉。

    对一直在保护着她的夙殉，她也怀疑，那旁人呢……

    ……

    鹤熙宁全身一软，向后一倒，指尖的灵玉缓缓由她渐松的五指跌落，一旁的璃末极快地将灵珠接过，摇摇欲坠的鹤熙宁身后的司潇潇也赶忙扶住了她。

    此时，便是已经以鹤熙宁的心头血，完成召灵仪式时刻，比起往日里鹤熙宁要用心头血来喂食灵兽，建立心灵感应，这次的召灵仪式更加要耗费心血和法力，所以鹤熙宁脸色极白，身体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司仁轩也赶紧将一颗珍贵的灵丹，喂入黄昏鸟的口中，此时的黄昏鸟已经被抽了大半的血液用来祭炼召灵，若是魔道中人，这只新任的黄昏鸟首领大概是不可能活了，所有的心血都会用来祭炼，可这里是问天宗，他们还是决定尽量维持它的生机，没有抽取它全部的血液。

    司潇潇也赶紧将提前准备好的灵丸，递到鹤熙宁手中，让她赶紧服下，打坐调息恢复灵力。

    一番忙碌下来，几人才开始回归正题，认真地盯向璃末手中的灵珠。

    在四双炯炯的目光之下，璃末将一道灵力打入了灵珠。珠上浓雾升起，一幅景象缓缓出现在雾中。

    那是前黄昏鸟首领暴毙前的那个晚上，彼时它们正在啸苍峰西南的角落群居，月光下，众鸟半寐，万籁俱静，可是此时的黄昏鸟首领却觉得心绪不宁，骚动不安，它总有一股压抑的情绪涌现心头。忍不住朝天上的月光看去……

    月色如墨，晦暗星光。苍冷的问天宗山脉在此种灰暗的夜光下，变得极为朦胧和迷茫。天空的乌云像薄纱一般轻轻的裹着弯月，不安的拍了拍翅膀，咕咕的叫了几声。

    而此时，黄昏鸟群巢所在的上方，猛然间升起一阵黑色的浓雾。那雾极浓，透不出一丝的光，且在不停地涌动着，像在黑暗里面不断涌动的恶灵，仿佛在拼命挣扎着，要冲出桎梏他们的枷锁……

    前黄昏鸟首领猛然觉得心脏急剧的刺痛，它不由得惊叫出声，那声音响彻天空，惊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可是很快，它便发现自己叫不出声来，而那片浓雾越来越浓，由急性的扩张又迅速转化为缩小，直到这一片浓雾浓缩成为一个人形的形状。

    接着那雾人，便向远处飞循而去——去的那个方向，正是渡沧峰。

    不知怎的，前黄昏鸟首领不知哪里的力气，猛地扇动翅膀冲破了啸苍峰之人设制的灵兽禁制封锁，跟着那雾人一同飞向了空中。

    它的眼中雾人飞落地面，渡沧峰之上，月华渐淡，薄薄的浓雾至地面上缓缓升起，向着渡沧峰某个神秘的方向涌去。

    看到这里，夙殉不由看向璃末，璃末见他望来，便道：“那，是渡沧峰封阵的中心位。”

    “啊……”司潇潇闻言惊呼出来。

    司仁轩与鹤熙宁也露出惊骇的表情。

    一个宗门的禁制阵中心位是十分重要且机密的，那雾人不但无声地出现在问天宗，还直奔渡沧峰禁制的中心位，这中心位是问天宗极少数人才知道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问天宗有身份极高之人，是通魔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