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那么多人，可知错。”
    师无妄声音低沉清冷，眸子黑沉沉的，郁湫窝在他怀里，看师无妄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每次要杀掉妖怪的时候，都是这般淡然到极致的神情，仿佛那些妖的生死对他而言全然不重要。
    有的时候，连郁湫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这个对自己都严苛到极致，冷酷无情的捉妖师大人，究竟为何偏偏放过了他。
    小纯看着他怀里的郁湫，掩着唇笑起来“大人难道不知道吗？你怀里的那只狐狸也是妖，你为何不先除了他。
    师无妄眉心蹙起，“他未曾害过人。”
    小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是吗？我以为你们这些捉妖师，只要看见妖都会杀掉呢，那还真是可惜了，为何我娘就没那么走运，被那些坏男人骗得团团转就算了，最后还被他们卖到了捉妖师手中，被折磨而死。”
    师无妄听到小纯的话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看了看这处茅草屋，越发觉得眼熟。
    他的确记得这里曾经住着一只貌美的蝶妖，那蝶妖性极善，会为夜里在山上迷路的人引路，师无妄发现她的时候，也假装迷路试探，那蝶妖不仅带他下山，还给他做了一顿饭，那时他尚且年幼，那蝶妖也是他放过的第一只妖。
    他没有和任何师叔师伯透露那山上有妖......
    却没想到她会被她救的人所害。
    “你杀的那些可是当初害你娘的人。”
    小纯不屑的笑了笑“害死我娘的人早就被我杀了，最近杀的那些也是有坏心思的，他们该死，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有没有滥杀无辜大人一查便知。”小纯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师无妄，她刚才表现出恐惧，好像只是害怕那个书生发现他是妖。
    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师无妄对小纯说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要调查清楚还需要时间。
    原本乖乖窝在他怀里的郁湫突然跳了下去。
    “大人，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这位姐姐说，反正事情还没查清楚，要不然大人先走一步，晚些时候我再次找您。”
    “好，天黑之前回来便可。”师无妄说完转身便走了。
    师无妄的符咒收回去后，小纯也收回了被强行压制现行后暴露的翅膀。
    她转身进屋给郁湫留了门。
    郁湫跟上去后，才看清小木屋内的景象，像是寻常女儿家的闺房，但是他的主人似乎不常收拾，漂亮的衣服随意堆在椅子上，床上的被子也没叠，屋内唯一的桌子上放着茶壶，墙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是小纯。
    画这幅画的人技艺高超，画像上的人和本人几乎一模一样，一眼便能看出来。
    “这画是不是很好看，是裴郎给我画的，我很喜欢。”
    “很漂亮。”郁湫温声附和道。
    小纯似乎很喜欢被夸奖脸上洋溢出笑容。
    “想问我什么直说便可。”
    “姐姐可知晓妖王。”
    小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神颇有些怜爱的看着郁湫。
    “你想除掉妖王？近年来想要杀他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是成功的没有几个，你只是一只小狐狸，如何与那样的怪物抗衡。”
    “姐姐可是知晓什么？”
    小纯托着下巴，似乎对于郁湫的执着追问有些无奈。
    “我的确知道，可是我觉得不说的话对你来说才是好事，你想杀他，那是以卵击石。”
    “可是说任何妖怪对上他都毫无胜算，倒是那些捉妖师或许可以试试。”
    “我还从未见过灰色的小狐狸，你变成人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给姐姐瞧瞧。”
    小纯有意不在说下去，手段拙劣的引开话题，她的确是有几分好奇的。
    狐妖一族以美貌居之，甚至连媚妖在他们面前都要自惭形秽，狐妖一族极为神秘，三十年来都不曾参与过人妖两界的争端，据说是族长的女儿与以人类定情后，意外身死，死因无人知晓，但是几乎所有妖都认为是那人类做的，自那之后狐妖一族隐世再未出现过。
    只零散有几只刚出世的小妖，出没在山林中，小纯偶然遇见过几次。
    他们妖天生能感受到同类存在，但是有一些妖力微弱的便不会被其他妖察觉。
    郁湫乖乖的变成人形，他身体早已恢复了，变成人形的时候也能顺便变出一身衣服来。
    小纯看着郁湫的脸，似乎觉得那捉妖师被迷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原本还不解为何那样一个看起来冷酷无情，不知道杀了多少妖怪的捉妖师为何会那样神色温柔的抱着只灰扑扑的小狐狸。
    “姐姐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场灾难不是逃避能度过的，到时候，不仅仅是人类，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都会成为他修炼的垫脚石，被他吞噬。”
    “只有反抗，才能保护我们爱的人。”
    小纯似的想到了什么，眸底闪过微光，的确她只是个贪生怕死的蝶妖，长这么大就杀了那么几个坏人，手上便再也没沾过血。
    在师无妄面前假装自己很强，只是因为害怕，把自己说的可怕一点，便好像多了几分自保的能力。
    实际上她的妖力，随便一个小妖都可在她之上。
    这么些年过的安逸，也是因为不知何等缘故，母亲死后，这座山上便没有旁的妖物出没就好像母亲也暗中庇佑她似的。
    母亲曾经和那妖王有过接触，也是母亲在宫中为奴时偶然撞见的，母亲将这些事情讲给她听，并不是要她做些什么，只是让她知道那里危险，想要保全自己，便要远离皇宫，远离京城。
    那是母亲的夙愿，她平安喜乐母亲才能瞑目。
    可若是......若是母亲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她撞破了那种事情，妖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那些害死她的人恐怕另有来路。
    “妖王不知为何没了躯体，它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占用了旁人的身体，母亲在宫中为奴时，见到妖王吸食了一个枉死宫人的魂魄，肉眼可见的他的妖力变强了很多，母亲吓坏了回来后便同我说了这件事。”
    “母亲只告诉我不要多想，远离皇宫即可，我也以为母亲没被发现就没事了，可是那妖王那样厉害，怎么会没有察觉到母亲的存在。”
    “我现在怀疑，我母亲可能就是被妖王设计害死的。”
    用了别人的身体，怪不得不曾被人察觉。
    “对了......母亲虽然没有告诉我被妖王占据身体的人的性命，但是他是给皇帝炼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