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里还在因为猜忌自相残杀。
    云海商行里却是气氛低沉压抑。
    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放着一张厚棉被。
    李二就血淋淋的躺在上面。
    姜哲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受了这么多的刑。
    尤其黑脸老卒描述了一下邱医在李二身上的所作所为。
    赵凯瞬间心里凉了半截。
    用蘸着多种毒汁的银针刺穴，叫做“通脉”。
    是一种极其残忍，而且会留下永久疼痛的行刑手段。
    “md，老子去把哪个球医给剁了！”
    黑脸老卒赶紧拦下，表示自己虽然没杀了他，但也将所有银针都插在了邱医的.下体上，就像他最后想对李二做的那样。
    估计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姜哲拿了一大堆系统药房里的药，但李二身上的伤也太多了，还有不知道什么的毒。
    姜哲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救他。
    又厮喊着让赵凯去叫大夫。
    但赵凯也没有这样做。
    李二缓缓抬起了手。
    “大人。”
    姜哲赶紧握住他的手。
    “大人，不必了。”
    原本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李二，此时竟然可以流畅的说话，只是嘴角不停的有鲜血渗出。
    “大人，李二求你件事。”
    姜毅强忍着泪水，快速的点点头。
    “做个……臭军汉，能遇上大人是……福气。”
    “但幼子寡母……放心不下，请大人……照拂。”
    “待子长成……”
    “复为边军……”
    言尽，掌松，人去。
    就在李二身边的姜哲，甚至能感觉到李二的最后一口气，吐出的时候是带着轻松和释然的。
    像是卸下了一副千斤的重担。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甚至是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离开了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
    李二，大夏成州边军百战营百夫长，从军十二年，军功薄攒敌首六十九颗，卒。
    姜哲让人将李二的尸首火化，骨灰遗物装坛带走，送回云县。
    原本姜哲以为这个时代要入土为安，但赵凯告诉他，边军死于沙场，烈火忠魂，能带回去骨灰遗物已经是一种慰藉了。
    大多数死在战场的，尸体都找不回来，只能重新做一个木牌，送还家人。
    送走了李二，姜哲又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
    晋州知州是岳蝉蓉杀的，虽然没人看见他的真容，姜哲还是让他出城躲一躲，正好安排老卒们在晋州城附近躲好。
    嘱咐赵凯，以后不要再来云海商行，把六子留在了商行中，两人联系由六子出城送信。
    “赵都尉，把藏在城外的白银，先全部运走吧。”
    “原本我计划用卖盐所得白银，买一些物资送去云县。”
    “但现在因为救李二大动干戈。”
    “怕三大王反应过来怀疑到我们的身上。”
    “还是先把银子运走，再多准备点马。”
    “万一有变，我们也好跑。”
    赵凯也表示赞同，这么大张旗鼓的冲王庄救人，三大王只要不白痴，早晚都能查出点端倪来。
    何况盐工暴动时跑出来的很多盐工都跟着老卒们藏进了深山，准备过完冬就去云县。
    人多口杂，出事的几率也就大了。
    赵凯还没走，钱百通兴奋的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好消息呀！”
    “王庄打起来了！”
    消息这么滞后吗？
    这都快中午了，我们昨晚打的现在才传进城里？
    “不是昨晚，我说的是现在，妙峰山土匪和王庄私兵在庄子里干上了！”
    “打的可激烈了呢，消息已经传进城里一会了。”
    “晋州兵备道主将带着两千州军已经去王庄帮忙了！”
    “还有消息说妙峰山上的土匪也倾巢出动，全部下了山，奔着王庄去了！”
    姜哲听完有点懵。
    坐在凳子上喝了杯茶。
    “赵凯，这是什么路数，你能看懂吗？”
    赵凯摇摇头，“知不道。”
    姜哲思考，自己是让张小河假扮百里学真手下的衙役，拦截了十八鞭。
    还让张小河假扮妙峰山小土匪截杀佟伯达。
    原本给张小河的命令是两个里要杀掉一个，放掉一个。
    但谁知道两人功夫都不错，张小河手下人都没留住人，让两人都跑了。
    姜哲原本还想着挑拨离间的计谋是失败了。
    两人跑回去给各自的主子一说，然后两方一碰头，一讨论，傻子都能看出来是离间计。
    但出乎姜哲的意料，两家碰头是碰头了，但话没说两句，就鬼使神差的开打了。
    然后就是不断的摇人，干仗，越打动静越大。
    王庄的私兵不够，还叫了城里的镖师们，又调了州军两千。
    云霸天也不是好惹的，让人快马回寨，倾巢而出，誓要灭掉三大王。
    两面已经是杀红了眼，谁也不会去想最初杀起来的理由，到底有没有什么漏洞。
    原本就是靠武力的勾连和利益的绑定，组成的同盟。
    现在成了生死相搏的敌人。
    何等讽刺。
    姜哲盘算了一阵。
    发现最大的赢家竟然是自己。
    贩盐的商贩们逐利，现在巴不得继续贩卖姜哲的精盐。
    盐井被盐工这么一闹，基本瘫痪了。
    晋州知州死了，州军在和土匪的战斗中能剩多少还不好说。
    晋州城里的护卫、镖师也基本空了。
    三大王的根基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动摇！
    “赵凯，快出城，追上岳蝉蓉。”
    “集合所有老卒，假扮妙峰山土匪，杀向三十里外的红叶山！”
    “红叶山是王善堂掌控的最大铁矿，还有他的熔炼工坊。”
    “杀了护矿私兵，放掉所有矿奴。”
    赵凯精神来了。
    三大王一个是盐，一个是铁。
    现在盐已经被姜哲冲击的短时间瘫痪了。
    就剩王善堂掌控的铁矿了。
    红叶山平时有八百全副武装的私兵看管着手无寸铁的矿奴开矿。
    而这些矿奴都是犯人，活不下去被卖的农民，被王东山贩卖来的百姓。
    现在三大王和妙峰山打成这样，说不定还要从红叶山抽兵呢。
    就算不抽，只要没有支援，赵凯有信心用三百老卒击溃八百私兵！
    “赵都尉，事不可为就退，保存实力，我们只是趁他病捅他一刀，别太勉强。”
    “而且一定要快，一定要在王庄的战斗结束前就撤！”
    赵凯兴奋的走了。
    姜哲站在云海商行的门口。
    怎么都想不通，这事情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好像还有一只手在这水里面划拉，但自己和三大王这两条鱼都看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