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一片混乱。
云县城下一直到采石场附近,到处都是各自为战的人。
原本赫连普金还想要靠有组织的进攻分化瓦解眼前的民众。
但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根本就做不到。
成州的百姓都是以寨或者村为单位,几百人抱团,然后十几个团挤在一起,用自己带来的马车、牛车、板车围成一圈做路障。
青壮年拿着长枪和粪叉,在缝隙中乱捅。
牧骑根本就没办法发挥机动性的优势。
这些一团一团的民兵团团阵,也不追击牧骑,就是一点一点的向云县城下移动。
就像一团团长刺的刺猬,让人无从下口。
而且不仅这样,庞大的数量还在压缩元蒙的移动空间,在云县外围也一团一团的出现。
而两千龙骧的屁股后面跟着三千马术精湛的成州青壮,这些人都是在骑兵的选拔中被筛下来的,之后不是成了辅军,就是在堡寨之间当传令兵。
这些人做梦都想和那些选上的伙伴一样,驰骋沙场,威武雄壮。
这次可得到机会了,自带武器和马匹,自发组织了一支“万国牌”骑兵营。
用什么的都有,甚至木棒上钉些钉子装狼牙棒。
有的人连马鞍都没有,颠的蛋都疼,但还是兴奋的不行。
跟在龙骧营的屁股后面,吃点龙骧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倒也有模有样,壮了声势。
杜成杀的一脸的血,他也不敢深入,就是劫杀一些被民团打乱的牧骑大队,不停的消耗着敌人的实力。
回头一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三千牛犊子也干的像模像样,尤其领头的十几个青年,狠辣异常,配合也十分的默契。
杜成隔空问名,那青年中,一人飞奔而出,长发散开,竟然有鹰视狼顾之像。
“小子,叫什么名字!”
青年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喊回道,“霍安!”
“可敢随吾再冲一阵?”
杜成一指远处出现的一大坨牧骑说道。
“有何不敢?”
十几骑青年,像狼崽子一样,抢先冲了上去。
杜成赶紧跟上。
可是越杀杜成心里就越不安。
看着成州民团,用数量和团团阵,将元蒙牧骑给拖入了泥潭。
但实际上的杀伤并不大,牧骑只是暂时被顶住而已。
但杜成很清楚,民团没有统一组织,全凭一腔血勇,不可持续。
一旦被拖入夜战,民团的体力耗尽,牧骑找到战斗节奏,民团必败。
一波杀透,杜成也觉得有点力竭,再看霍安一帮人,还活蹦乱跳,兴奋异常。
小伙子就是劲头足呀。
“小子!”
杜成将一杆军旗扔了过去,那是龙骧营的旗。
“往南边突!”
“去接姜大人!”
霍安惊喜,“大人回来了?”
杜成咬着牙回道,“他必须来!”
…………
越过成州城已经两日,云县近在眼前。
姜哲带着的骑兵已经彻底脱节。
龙骧营和姜哲在最前,后面跟着骁骑、飞羽两营还有刘顾婷的赤骑。
一进成州,姜哲就从留守老弱的口中得知一个惊天消息。
成州青壮自发组织,以村和寨为单位,全部向着云县而去。
民在自救!
姜哲来不及感叹成州民众尚武血性觉醒,而是感到一阵后怕。
这可是成州一代的青壮年呀!
如果战败被屠戮或者带去草原做奴隶,成州就会出现断代,甚至所有人都不得不放弃成州,向代州和晋州移民搬迁。
成州,在自己的手中,要彻底退出夏人的统治吗?
不,绝不!
继续前进,却不能让成州变成元蒙的牧场!
接近云县,姜哲已经稀稀拉拉的遇到了一些跑散的牧骑,和成州的民团。
就在姜哲不知自己是不是来的晚了的时候,几十个年轻小伙子追杀一伙牧骑到了眼前。
这帮狼崽子人身马躯上都是血,一看就是冲杀了许久,从云县而来。
尤其姜哲眼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展龙骧军旗。
“来者何人?”
姜哲还没问他们,倒是先被这帮小崽子给问了。
当霍安看见另一面龙骧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姜哲。
“大人!”
霍安一脸的紧张,策马到姜哲面前,“小人霍安,一位姓杜的将军让我带旗突围,来找您!”
“快讲,战况如何?”
霍安也只是个小年轻,还没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也只能用老百姓的方式讲述。
“一锅粥,云县城门打开,城里的城外的,民团、乡勇、牧骑都搅到一起了。”
“牧骑到处都是,已经分不清前后左右,谁是被包围,谁是包围了!”
姜哲一听,眉头紧皱,问了一句,“赫连普金的大纛在何处?”
霍安一愣,“什么是大纛?”
“就是很大很大的一面旗,黑色,毛茸茸的,最上面还有一个顶大的牛头,四周的牧骑应该是最多最强的!”
霍安拍着脑袋,“哦,我见了,就在去采石场的那条路上,顶大的一杆旗,远远的就能看见!”
姜哲一思量,对后面的大喊,“立我大纛!”
“放烟丸!”
“全军随我,直冲赫连普金!”
百里明刚想阻拦,毕竟姜哲武力不行,万一失陷,就是大事!
“别怕,所有人都跟着我,霍安!”
“去民团最多的地方,让所有人,无论是谁,全随我大纛!”
霍安领命而去。
姜哲亲自点燃一捆黑火药,凭空炸出一声巨响!
红底金字,一个姜高高竖起,从远处向云县而去。
“杀!”
大纛起,七色烟丸冲天而飞,一支骑军直冲赫连普金大纛。
“快看,是姜字旗!”
“大人回来了!”
“大人来救我们了!”
霍安四处奔走,不停的传令,“跟随大纛,冲!”
“跟随大纛,冲!”
“跟随大纛,冲!”
留守的龙骧,城中陈好手下的乡勇,外面的民团,还有一个个成州的老百姓们,全部放弃固守,转变为进攻。
他们厮喊,他们冲击,他们无所畏惧。
即使有人在身边倒下,也无法让这些成州边民产生一点害怕和退却。
因为,他们的主心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