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卫青虽然尊贵,有时候进入宫中,坐在床侧接见他;丞相公孙弘被汉武帝接见,汉武帝有时候不戴帽子;至于汲黯被汉武帝接见,汉武帝不戴帽子不接见。汉武帝曾经坐在兵器帷帐之中,汲黯前来奏事,此刻汉武帝没戴帽子,远远看见汲黯,急忙躲入帷帐中,派人传话批准汲黯所奏之事。汲黯受到敬礼就是这样。
夏季,六月,汉武帝下诏说:“人们常说对待百姓应当以礼引导,用乐教化。现在礼已败坏、乐已丧失,朕非常忧虑。命令礼官劝学兴礼,为天下人树立榜样!”
于是丞相公孙弘等人上奏说:“请为博士官设置弟子五十人,免除他们自身的赋税、徭役;排列品学高低,用来补充郎中、文学、掌故等官;如果有异常优秀人才者,则提名推荐;不学无术才能低下,则给予罢黜。再有,凡低级官员通晓一种以上才能的人,请全部选拔用来补替右职。”
汉武帝听从他。从此以后公卿、大夫、士吏,有很多文质兼备的文学之士。
秋季,一万匈奴骑兵入侵代郡,杀害都尉朱英,掳掠百姓一千多人。
当初,淮南王刘安,喜爱读书撰写文章,喜欢沽名钓誉,收罗宾客方士几千人。他的群臣、宾客,大多都是江、淮一带之间轻佻浮薄之士,常常以淮南厉王刘长被流放死于路上的事情刺激刘安。
建元六年,出现彗星,有人对刘安说:“以前吴王起兵的时候,彗星出,长数尺,尚且流血千里。现在彗星直至天边,天下战争当大起。”淮南王认为说的对,就加紧制造战争武器,积攒钱财。
郎中雷被得罪淮南王太子刘迁,此时汉武帝下达诏书,想要从军的人到长安应征,雷被表示想要奋力攻击匈奴。
太子在淮南王面前说雷被的坏话,淮南王怒斥雷被一顿然后把他职位罢免,以防止其他人仿效。这一年,雷被逃亡到长安城,上书自证清白。
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处理,因为牵扯到淮南王,公卿请求将淮南王逮捕治罪。太子刘迁出谋划策命令人身穿卫士衣服,手持战戟站在淮南王身边,汉使者有不测发生,便刺杀使者,趁机发兵造反。
汉武帝派中尉殷宏去询问查证淮南王,淮南王看中尉殷宏和颜悦色,于是没有发作。公卿上奏说:“刘安阻止奋击勇士攻击匈奴,违抗圣旨,应当弃市。”
汉武帝下诏削减淮南国两个县。不久刘安自我伤感说:“我行仁义之事,反而被削减封地。”他以此为耻,于是谋反的阴谋更加可怕。
刘安与衡山王刘赐互相责怪抱怨,礼节之间彼此不能亲善和睦。衡山王听说淮南王有反叛的阴谋。害怕被刘安吞并,也开始结交宾客制造叛乱所用的物品,打算淮南王西进之后,想要发兵平定长江、淮河之间占有这两片土地。
衡山王王后徐来在刘赐面前诬陷太子刘爽,想要废了太子刘爽而立他弟弟刘孝。衡山王囚禁太子刘爽,把衡山王印信交给刘孝,命令刘孝招致收罗宾客。来的宾客暗中知道淮南王、衡山王有反叛的图谋,日夜从容劝刘赐起事。
衡山王就派刘孝宾客江都人枚赫、陈喜,制造有望楼的战车、利箭、雕刻天子玉玺、将相军吏印。
秋季,衡山王应当入朝朝见汉武帝,经过淮南国,淮南王就用亲兄弟语言交谈,消除之前的嫌隙,约定一起造反。衡山王便上书托病不能上朝,汉武帝赐书信允许不用来京朝见。
春季,二月,大将军卫青从定襄出塞,攻击匈奴;汉武帝命令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都归属大将军卫青统帅。斩首匈奴几千级后班师回朝,在定襄、云中、雁门一带休养兵马。
大赦天下。
夏季,四月,卫青再次率领公孙敖等六位将军从定襄出塞,攻击匈奴,斩首俘虏一万多人。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合并军队,一共三千多骑兵,单独与单于的部队相遇,与对方交战一天多,汉兵将要殆尽。
赵信原来是胡人一位部落首领,投降汉朝,封为翕侯,等到这次兵败,匈奴引诱他投降,于是率领他的所剩骑兵八百人投降匈奴。苏建全军覆没,脱身逃走,独自返回大将军卫青军营。
议郎周霸说:“从大将军出师以来,未曾斩杀副将,现在苏建丢弃军队,可以斩首示众,以明将军之威严。”
军正闳、长史安说:“不然。《兵法》说:弱小的军队如果固守己见在战场上硬拼的话,就会被实力强大的军队所擒获。‘现在苏建以几千兵马抵挡单于几万兵马,力战一天多,将士殆尽,不敢有二心,自己返回大本营,却要斩杀苏建,是告诉大家以后如果有人战败不要有返归的念头,不应该斩杀苏建。”
大将军说:“卫青有幸得到宗室近亲身份待罪行伍之中,不担心没有威严,而周霸说我以此事来明示威严,很不符合我的本意。况且即使我有斩杀将领的权力,作为大臣地位尊贵,又受到陛下宠信,却也不敢擅自在边境外诛杀朝廷大将,而将此事全部交给陛下,由陛下自作决定,以显示作为人臣不敢独揽大权,不也是很好吗?”
军吏都说:“好!”于是囚禁苏建押送到汉武帝所在。
当初,平阳县吏霍仲孺在平阳侯曹寿家做事,与卫青姐姐卫少儿私通,生子名叫霍去病。霍去病十八岁就当上了侍中,擅长骑马射箭,再第二次跟随大将军卫青攻击匈奴,身为票姚校尉,与轻骑勇士八百人,一路狂奔把大军抛弃几百里上阵杀敌,斩首俘获的人超过相抵之数。
于是汉武帝说:“票姚校尉霍去病,斩首二千余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