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由五大王族领衔,一等势力押后,几十艘战舰鱼贯进入皇城东门。
皇城禁卫司近万修士严阵以待,气势凌厉,尽显皇家威严。
渔阳怀治一路看过去,普通禁卫多在渡劫二境三境,领头人员竟都是五境大修士。
看来两百年前的萧劲光动乱,给陵尹啸行造成的阴影不小,也不知这些人为何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反倒要受制于天帝。
献礼之人陆续进入金銮殿等候,渔阳怀治十分自觉的站到了大殿右侧,左为上,那个位置不管是帝域还是东域亦或南域占去,都绝无可能是北域的。
果不其然,天帝世族一入殿就自动站到了左上首的位置,其次是东域、南域、西域。
令渔阳怀治诧异的是,东、南、北三域竟跟约好了似的,来的全是当家世子。东域是大世子皇甫明嵩,南域是禹王慎,北域自然是渔阳怀治,只有西域是延陵王拓跋成真亲自出马。那三人也像约好了一样,时不时看渔阳怀治一眼,却又不像有话要说的模样。
“陛下驾到!大皇子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声音响透殿宇,两道明黄身影一前一后登上金銮台。
满殿宇之人立即叩首行礼。
“众位爱卿免礼平身!”
陵尹啸行看着跪地的一排排王族权贵,嘴角的笑意直跃眉梢。
“今日与朕一同受礼的乃是大皇子子栩!”
陵尹啸行一个眼神过去,陵尹子栩立刻向在场之人点头示意。
几十道老狐狸一般的目光匆匆抬眸一眼,便立刻垂首还礼。
渔阳怀治淡淡扫过去,却见此人面容刚毅棱角分明,通体气派,眼神凌厉却又清明,一看便是自知身份高贵爱端架子却又涉世不深的小娃娃,算一算年纪,应当比二弟飞镰还要小几岁,再看那毫不掩饰的气息,体修!
皇家能出体修,也着实让人意外,按陵尹啸行品性,应当巴不得皇长子一路破境压住天下所有小辈才是。
“众位爱卿献礼时也自报一番家门,也让子栩认识一下我沧溟大陆的各派豪杰。”
众人齐声应诺。
首先献礼的乃是天帝世族陵尹一族,自报家门后便献上礼单,并将礼单中自认贵重珍稀之物一一上呈,请天帝与大皇子过目。
这是一个讨好与被讨好,外加各种浮夸赞叹的过程,各大势力使尽浑身解数逢迎天尊喜好。
相比之下,北域的礼单虽厚,珍贵程度却远不及其他疆域,甚至还不如一些一等大势力。
“沧澜王府今年的礼单可比往年丰厚不少啊,不知舍出了几成宝库?”
献礼之后便是天帝赐宴,北域的位置依然排在五大疆域之末,紧靠各域的一等宗门。今年似是为了给他添堵,竟让与沧澜王府不对付的松云山庄挨着他近坐。
而说话的正是北域唯一的一等宗门,松云山庄的老庄主墨云许。
话音一落,宴席上顿时笑声叠起。
渔阳怀治神色微敛,对北域这个唯一的一等宗门很是看不上,“献礼重在心意,天帝至尊什么宝贝没见过,只要能上呈心意,全数礼库献出又有何妨?”
墨云许撅着山羊须甩出个不屑的笑容,“全数也好,一成也罢,为何往年不见沧澜王府献如此多的礼?可是往年舍不得?”
此话一出,许多人立刻露出了玩味的表情,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陵尹子栩也一脸看戏的神情。
北域当下什么境况大多数之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往年舍不得今年却舍得,那岂不说明北域往年献礼心不诚,今年是因着变故才临时抱佛脚吗?
渔阳怀治一勾唇角,拱手上揖,“得陛下隆威震慑,陛下巡视北域之后,沧澜王府收服了东北海域的几座小岛,岛屿虽不大,却出产些奇异珍玩,虽非修炼材宝却也有些新意,这才增添了些薄礼,显得今年的礼单比往年厚重了些,怎么,墨老庄主可是对礼单中的珍玩有兴趣?”
这谁敢有兴趣,便是有兴趣也得私下里。
“原来是些玩物,老朽还以为是多么贵重的礼物,未开化之地的杂物也好意思呈到陛下跟前!”
渔阳怀治笑容渐冷,满脸肃然,“确实是未开化之地,但那又如何,整个浑天星域三百八十四座界域都是从未开化而来,未开化那便去教化,无非多费些心力罢了,但对北域、对沧澜王府来说,最重要的乃是为陛下开疆扩土,昭显陛下之威!只是这等事情墨老庄主自然是考虑不到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你!”墨云许瞪着渔阳怀治,切齿怒目道,“那就看看你沧澜王府能不能一直保住为陛下开疆扩土的资格!”
“好了!”陵尹啸行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硬呛,“都是朕的臣民,相煎何急?”
“臣子知罪。”渔阳怀治立刻拱手上揖,认罪领罚。
墨云许脖子一梗,差点岔气。
王族后嗣自然可称臣子,他无官无衔,在天帝面前向来自称老朽,甚至还自称过小人,此时若再以此自称,岂不是应了渔阳怀治那句考虑不到?!
“老臣知罪!”他也拱手上揖,垂首领罚。
“好了,今日难得与众爱卿齐聚一堂,细枝末节就不与你等计较了!”
“臣子谢陛下隆恩!”
“老臣谢陛下恩典!”
仍在较劲。
陵尹啸行乐得臣子掐架,但面上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众位爱卿,来与朕一同举杯,今年的祝酒词便由朕先起头,朕祝各位爱卿家和团圆,福寿绵长,门第兴旺,隆隆日上!”
所有人起身举杯,仰视天帝的同时不忘扫一眼渔阳怀治,天帝的祝酒词可谓每一个字都扎在渔阳世族的心窝上。
渔阳怀治恍若未觉,举杯同饮。
趁众人续杯之时,渔阳怀治不经意的扫了眼那个雪白身影。
昨日进殿求亲,他便在找机会探查提灯女相,但没料到锦衣大统领在场,他的任何一个眼神恐怕都会被捕捉到,只得压下了对这位的关注。
而今日从献礼到宴席,几乎每一个方位都有注视他的目光,容不得他冒险。
趁此续杯的半息时间,他匆匆一扫,心下黯然,那雪白的皮肤,空洞的眼神,光秃秃的头颅……无一点不扎着他的心。
依照曾叔祖申屠不错的判断,这就是养大了他祖父渔阳伯谦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遭遇竟让她落得这般境地……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叹了口气。
宴席直至次日辰时才结束,众人三三两两,鱼贯而出,各回各舰。
渔阳怀治缓步踏空而行,左侧几步开外是东域大世子皇甫明嵩,右侧两丈远是南域大世子禹王慎。
三人竟都不急不缓,除渔阳怀治面沉如水外,另外两人都十分闲适。
“可求取陵尹浅予了?”
忽然一道传音飞入渔阳怀治的耳朵,是禹王慎。
“求娶了,天帝未答复。”
“放心吧,一定会应允的。”
“为何要帮北域出谋划策?”
“自然是有利可图。”
“本世子可看不出北域好了对南域有什么有利之处!”
禹王慎一笑,“你只需知道南域无害北域之心便可。”
顿了顿,他又道,“善意提醒,莫打提灯女相的主意。”
渔阳怀治呼吸一窒,他百般拿捏的半息时机,难道百密一疏?
余光瞥过面色紧绷的渔阳怀治,禹王慎说了句不该说的,“她是天帝的逆鳞,弃如敝帚,却也容不得他人觊觎。”
渔阳怀治一惊,“你可知那女子的身份?”
踏上战舰的前一瞬,禹王慎甩出最后一句话,“不知,只知天帝行房前会恢复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