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小院子外边的铁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铁门是被老杨打开的。慢腾腾的老杨开门后,喊了一声:“打饭!”就又走向下一个号子。
“镣哥,准备吃饭了!”
我推了一下躺着的大镣
“眼镜,你把我的饭也打回来放下就行!我不吃了,饱了!”
大镣翻翻身仍然躺着。
我从窗台上先拿上大镣的饭盆,打开水龙头,还好有水了。洗干净后又拿上自己的饭盆在门口排好队。老杨打开所有的号子门后,走到小推车边,拿起一个大勺子开始给我们打饭。
我看到四哥今天没有在,只有严所、老杨和一个推着小推车的犯人。严所在旁边不远处站着,看到我出来后,走到正要给我打饭的老杨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老杨点点头回答道:
“嗯,知道了!”
说完后,转过头对我说道:
“眼镜,把饭盆递给老偷,让他给你和大镣拿回去。你出来打饭!”
我听了心中一阵诧异,“我出去打饭?”这是怎么回事。
在看守所里,除了上操可以到大操场上透透气外,每个人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号子或小院子里。不说别的,光是每天眼中看到的只有四面的高墙和头顶的铁栅栏就受不了,谁都希望有机会到大操场放放风,透透气。现在自己能有机会出来打饭,不仅能趁机透透气,还能在众多羡慕的眼神中表明一种‘身份’,这是我现在还不敢想的事!这样的机会怎么就轮到我这个‘新人’来了?
我想归想但毫不犹豫地把饭盆递给老偷后,走出了号子门。
老偷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看我,把我和大镣的饭菜送回去后,又赶快跑了出来。老杨把手中的大勺子递给我,吩咐我“都满档点!”就不再管什么,走到了严所身边,和严所聊着天。
今天的主食仍然是馒头,但菜不再是‘大烩菜’,而是葱头炒豆干和土豆丝。葱头炒豆干中零星的有肉,但不多!我拿起大勺子先从葱头炒豆干开始给老偷打饭,在尽量不被身后的老杨特别是严所发现的情况下,悄悄给老偷打了几个肉片,老偷看到后露出很是感激的表情,我很享受这份感激。
老偷后面排的是小x州和魏子,俩人看起来精神很不好。也难怪,无论换了是谁刚吃了一顿‘饱饱’的窝心包子后,能这样走出了打饭就很不错了。
给小x州和魏子的饭菜我中规中矩的,并没有特殊对待。我只想向小x州表明一个态度:即使我的手中有了能影响他的‘权利’,我也不会乱用。同时,从心底来说我也不想加深小x州对我的敌意,在这样的环境中,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至于魏子,我不会给他多打,无论怎样,先吃饱肚子再说,即使是吃饱后继续挨打。
在小推车向下一个号子推的过程中,我看到后面几个号子的人都已经在门口排好队,每个号子门口都只露着一个拿着饭盆的人在等着。我随意地看了看身后,看到后面女号子的门也已经打开,门口站着一个拿着饭盆的长头发女犯人。不知为什么,我出于好奇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想看看大镣讲的那个‘有点姿色’的女犯人是哪个。
在我们号子打完饭后,老杨走过来关上了铁门,把大铁锁挂在门上并没有锁!
第二个号子的布局和我们号子完全一样,不一样的是人比我们要多。在我一个一个给排着队的犯人打饭的时候,不时的有人低声的问我“新来的,哪的人?”或者“新来的,因为什么进来的?”,我没有回答他们,手中的勺子给递过来的饭盆打上菜后,推小推车的那个犯人再在每个饭盆内放两个馒头,然后再开始下一个这样重复的动作。
男号子一共有10个,每打完一个号子的饭后,老杨都会走过来关上铁门,但从第二个号子开始都直接锁上了。
在打完第10个号子的饭后,远处和严所一起聊天的老杨让我帮着把小推车向女号子推去,在推小推车调头的过程中,我看到第11个号子的铁门虚掩着,并没有关着,而且隐约还看到里面有晾晒的衣服,是号服。我心里不禁想着:这也许就是赵老大的专用号子吧!
小推车调头后向着女号子推去,整个大操场上只有我和那个年轻犯人,老杨和严所在外面走着,显得很是冷清,孤寂。如果不是有热腾腾的饭菜和因为操场地面不平造成了小推车的颠簸,得不时的用手扶着盛饭菜的大盆,我都觉得自己仿佛又置身于一个梦境中,一个睡着后从未到过的梦境。刚进看守所的那种虚幻的感觉又进入我的脑海,多想这就是一场梦!
对面高墙上的武警手中端着枪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在那位武警的注视下,我们来到了女号子门口。
站在号子门口的是一位留着长发瘦瘦的女犯人,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的拖鞋,身上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号服。个子不高,年龄应该不大,发瘦的脸庞,在略微发白的脸上,一双并不出奇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冷漠和忧伤。小巧的鼻子下是僵直的嘴角,脸上毫无表情。
在看到严所跟着小推车过来后,露出来一丝勉强的笑容:
“严所好!”
声音很好听,但声音中并没有应有的喜悦和轻松。
严所听到后,点点头“嗯”了一声。
在她递上自己的饭盆后,我小心的打了一勺葱头炒豆干和土豆丝,然后又找了几片肉倒在她的饭盆中。她并没有说什么,然后只要了一个馒头走回了号子。后面排着的是一位大概五十多六十的老人,短发而且个子不高,方圆脸,脸上有不少的皱纹,同样穿着一身号服,只是号服裤子有点长,被小心的向里面窝着,因为没有针线,所以滑落在脚上。我同样多找了几片肉打给她,与前面的女犯人不同的是,两个馒头她都要下了。
号子里一共7名女犯人,第一个打饭的女犯人应该是年龄最小的,后面的几位年龄有大有小,但光从面容上,看不出来哪个会是号长。也许,女号子里没有号长吧!
7名女犯人的菜我都打得很小心,尽量能找到肉片打给她们,一方面饭菜都有剩余,还剩下不少,另一方面不管她们犯了什么样的错,要受到什么样的法律惩罚,她们都是女性,我想女性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受到照顾,即使是在看守所中。
不过我的这个想法在后面被关进来一位特殊的女犯人后改变,我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女犯人都应该受到照顾。
女号子只有一个,在给女犯人打完饭后,老杨走过来锁上了铁门。
“眼镜,你回号子拿几个饭盆,把剩下不多的饭菜都打了!”
老杨吩咐我道。
“嗯嗯,好的!”
这对整个号子里的人来说是太好不过了。这时,我才想起老杨把其它号子的铁门都锁上了,唯独没有锁我们号子的门,是知道我还需要再回去取饭盆,好打上剩下的饭菜端回号子里。
原来当‘跑号’还有这样的好处。老杨今天充当的就是‘跑号’的角色,所以剩下的饭菜就给了我们号子。怪不得在看守所里‘跑号’的身份会被所有犯人羡慕,有时还令所有犯人害怕。因为虽然‘跑号’和我们有同样的身份,但他却有我们没有的‘权利’。而且这个权利可能就直接能影响到是否能吃饱饭的问题。
在我把剩下的饭菜都端回号子后,我听从严所的安排,和那个年轻犯人一起把小推车推向四道门。
当我和那个年轻犯人推着小推车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从头顶的高墙上传来一声大喝:
“退后,否则开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