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赵老大’的号子里待到快到十点的时候,赵老大才送我回了自己的号子。
回到号子里后,我把‘赵老大’给我的烟又递给了号长,号长爽快地拿过去,从中抽出两根烟递给我,让我晚上站班的时候抽,并告诉我打火机就放在枕头边,到时候自己取就行。
晚上我和老杨还是站第一班,在站班的时候我点了一根烟,把一天发生的事和老杨简单说了一下。老杨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感叹道:
“还是有文化好,就是到了看守所都不一样!”
在说到我两次把‘赵老大’给的烟都交给号长的事时,老杨很是赞同我的做法,确实和我想的一样,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在和六子、棍子交班的时候,我掏出剩下的一根烟点着抽了两口后递给了他俩,俩人很是惊喜,随后我就和老杨睡下了。
一夜无话,我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好觉。
早上是被大镣叫醒的,很奇怪地今天没有听到墙上的铃声。可能是我睡觉的时候正好用被子捂住了耳朵的原因。
七月底的北方,太阳早早就升起!现在是早上六点多,正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
在号子里的队伍走到大操场上准备上操的时候,我正想和大镣说一声也跟着队伍跑步,但在想到我进看守所的那天,正好是武所的班,而且在第二天早上上操的时候还看到了武所和‘赵老大’在跑完操后惩罚在押犯的一幕,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和大镣站在号子门口,大镣跟我说道,他的案子应该很快就有最终的结果了,也不知道结果究竟会怎样。我安慰着他,让他想开点,既然家里人给他带进来了话,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大镣听了后,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啊,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也是最让人煎熬的时候,更何况是在等待‘生’与‘死’的结果。
在跑完操后,武所和‘赵老大’今天并没有再惩罚在押犯。
早饭还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在时间到了上午八点时,墙上的铃声准时响起,号子里的众人都规规矩矩的开始了坐班。
今天又是严所和小张管教的班,在八点半左右,‘四道门’被打开,远远的传来了武所哼哼着歌的声音,武所和小张管教进了内班,开始了一天一夜的值班。
......
“老杨,姜林,出来吧!”
在武所检查完所有号子坐班情况后,打开我们号子的铁门,让老杨和我出了号子。
我俩跟着严所到了内班办公室,主动找到抹布开始清理着杂乱的桌子,然后就开始打扫着过道。
大概九点左右,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武所接起了电话:
“喂,哦......哦......是不是呀……好!”
电话中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但武所在挂断电话后,神情很是不一般。坐在武所旁边的小张管教似乎是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
“严指导,是不是大镣的最终判决下来了?”
“嗯,下来了,省高院的人已经进了中班,过来送判决书!”
严所说道
“什么结果?”
小张管教赶紧问道,我也不再打扫过道,站在门口激动的听着。老杨也停下了倒开水的动作。
“改判,死缓!”
严所重重地回答一声,然后‘呵呵’的笑着。
我在听到严所的回答后,心里悬着的心也立马放了下来。
“大镣不用死了!”
这是我心中全部想着的一句话,我为大镣能获得法律的宽恕而高兴。虽然我和大镣相处了才几天,但自从我进了这个号子后,大镣就是号子里照顾我的其中一人,而且,在这几天中,我也知道大镣心中已经很是后悔,也做好了最坏的‘偿命’的准备。就像大镣说的,在看守所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内心的愧疚和死亡的威胁一直折磨着他,几近让他崩溃。
如今,省高院给了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也是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正想赶快跑到号子门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镣,但我却不敢。虽然是严所的班,严所也对我很是照顾,但如果我那样做的话,似乎很不合规矩。我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激动,等待着严所的安排。
在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后,严所拿起电话‘嗯’了一声后,吩咐小张管教去开门,说是省高院的人要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郑所和狱医老张。
听到省高院的人和郑所要进来,我一时不知所措,心中很是担心。老杨在征得严所同意后,让我赶快先清理一下办公室,然后就在通道内站好就行。
小张管教打开了‘四道门’,郑所陪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小张管教在关上门后,快走几步跟在狱医老张身边向内班办公室走来。严所整了整身上的警服,戴上警帽,站在门口等着。
在郑所和省高院的两个人走进来后,我和老杨笔挺的站在通道内,注视着他们。
“就在这个办公室宣读还是再找个房间?”
郑所用略带x州口音的话征求着省高院的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显得很是精干的人四顾看了看办公室后,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道:
“就在这里就行,一会儿把xxx(大镣)提出来,让他站在里间,我们在外间宣读!”
郑所听了后,看到我和老杨站在过道内,就摆了摆手让我俩进来把外间办公室的桌子搬到里外间的门口放好,然在征得省高院的人同意后,让严所和小张管教到号子里提大镣。
我和老杨站在过道内,等小张管教打开大铁栅栏后,严所让我和老杨也跟着进去。老杨向我做了一个搀扶的动作,我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是严所怕大镣一时不知道是什么结果,让我和老杨搀扶好。
号子里应该早就听到了办公室的动静,按照以前的习惯,在‘四道门’被打开后,六子和棍子肯定会扒在窗户上把看到的情况向号长报告,这次应该也一样。在大铁栅栏刚被打开的时候,号子里原本低沉的嗡嗡声马上就没有了,恢复了平静。
小张管教走到号子门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铁门。
“xxx(大镣),出来!”
严所站在门口大声的说道。
我看到在通铺上坐着的大镣似乎已经知道这次进来的人是和他有关的,早就不安起来。在听到严所的叫声后,浑身都开始发着抖,嘴里‘哦,哦’的回答着,满眼除了紧张就是害怕。严所在说完后,让开门口的位置,吩咐我和老杨进去,把还在通铺上发抖的大镣搀下来。
我和老杨在听到严所的吩咐后,赶紧走进号子,来到大镣身边。探身到通铺上开始搀大镣下来。
“死缓,死缓!”
老杨轻声地对大镣说着,我也赶紧一边搀扶大镣,一边轻声对他说道:
“镣哥,是好事,死缓!”
大镣在听到我和老杨的话后,才慢慢停止了发抖的身子,不再像开始那样的紧张。
在开始大镣紧张的时候,我和老杨根本搀不动大镣,我想起老人常说的一个词‘死沉’,大镣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死沉。在听到我和老杨低声对他的话后,我俩才能搀扶得动他。
大镣慢慢被被搀着下了地,我帮他穿上了鞋,在我帮他提着粗铁链和老杨一起搀扶下,终于能开始走步。
在走出号子门口的时候,大镣怔怔地看着严所,严所看到后,对他点点头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声:
“不用担心!”
大镣在听到严所的这句话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小张管教关上门后,我和老杨搀扶着大镣跟在严所后面走向了内班办公室。
进了里间办公室后,严所让我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让大镣坐下,然后,就让老杨和我又站回了过道内的大铁栅栏处。严所和小张管教分别站在了坐着的大镣两边,等待着省高院的人宣读大镣的改判结果。
省高院的人在看到一切都准备好后,从一个档案袋内拿出了判决书,然后,用流利的普通话向大镣核实了身份后,就开始宣读省高院的最终判决:
“......经xxx高院最后裁决,决定对xxx以‘过失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此判决为最终判决……”
一直紧张坐着的大镣在听到‘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后,突然就从椅子上跪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就趴在了地上。
......
(最高法的死刑复核在需要改判的时候,会首先把案子发回省高院重审,并重新判决。一般来说这个最终的判决用不了多长时间。前文写到大镣一直在说最高法的死刑复核,其实案子已经转回到了省高院。
下一章讲给大镣取下刑具!)